她天生乐观,是因为没有经历过陆无昭的这些过往,她虽然娘亲早逝,但有个爱她的父亲,阿爹给了她很多爱,把她宠得没边,她的日子过得舒坦快活,所以对这个世界总是抱着美好向上的态度。
可是陆无昭不同,他从出生就是生活在黑暗的泥沼中,越挣扎、陷得越深。
难怪前世她死后,他总是一副十分颓废丧气的样子,因为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啊。
前世的他,才是真的一生所有的喜欢都没有善终,这对于他该是多大的打击?他会不会将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?
沈芜不敢再想下去。
“皇兄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,我吃一堑长一智,不会在他面前展现我真正的喜好,我迎合他的心思活着,每一日都很煎熬,好在遇上了你,很值得。”
“但是阿芜,我恐怕还要对不住你,因为我不能叫他发现……”
沈芜捂住了他的嘴,“你不必说了,我知道。”
为了她的安危,不能发现他其实很爱她。起码暂时还不能。
陆无昭眯了眸,心中有了思量。为了她,或许他应该再放手一搏。
沈芜从他身上爬起来,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条坠着东西的红色细绳。她将绳子和挂坠解开,分成两个东西。
陆无昭捧起看了看,是个护身符。
“红绳是我娘亲留给我的,她说这是当初她和阿爹的定情信物,娘亲说,这根绳子可以牵住两个人的灵魂,被连住的人在之后的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,现在我把它给你。”
“符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去过一趟济安寺,特意为你求来的。”
她重生回来便去济安寺还愿,感谢上苍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,她给阿爹求了个报平安的符,给陆无昭也求了一个。
给陆无昭的这个一直被她戴在身上,用大师的话来说,她这样做是在以身养符,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运气分到符上,她每一日都在诚心祈祷,希望陆无昭此生能过得平安顺遂。
“昭昭,你今年二十四岁,这二十四年你都受苦了,你戴上这个,以后的二百四十年,两千四百年,就都是我的人,我会叫你快乐,永远陪着你。”
“我本来想着成婚那日送给你的,可我现在等不了了,昭昭,我将自己的好运气都送给你。”
“我就不问你愿不愿意了,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愿意,给你戴上,不许摘下来,要永远戴着。”
沈芜要将绳子给他系上,但陆无昭却躲开了。
他温柔地看着凝望着她。
“我曾经很感激怜妃,她给了我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。你知道吗,她自缢的时候,我在旁边看着,我当时很羡慕她,因为她终于能摆脱掉皇兄的控制了。”
“不过我现在不羡慕她了。”
陆无昭将红绳从沈芜手里抽出,自己握着一端,将另一端递到沈芜面前。
“不是说要连住两个灵魂?”他晃了晃手,“仪式不能免。”
沈芜愣了一下,重重点头,“那你要用右手拉。”
“好。”
沈芜看着男人拉着红绳的一端,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神色,看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,似在心里祷告。
她的眼眶又热了。
牵紧绳子,也闭上了眼睛。
陆无昭将护身符系在了脖子上,藏在衣裳里面。
“对了昭昭,狗皇帝要是看到,你就说是我非要你戴上的。”
陆无昭思忖了片刻,“阿芜,你知道家养的狗脖子上都会系个东西吗?”
沈芜瞪大了眼睛。
男人笑了声,“我会告诉皇兄,你拿我当狗了。”
“我没有!你别冤枉我!”
“可你在皇兄眼中,已是行事风格别具一格、十分另类的女子,这样的解释他才会相信。”
“可是这样不就委屈你了?”
“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,”他浅浅笑着,抬手冲她作揖,“只是委屈阿芜要做个悍妇,还请夫人原谅。”
“夫、夫人……”沈芜的脸红了个透。
若是一般的女子,此时定会害羞得不知所措,说什么“谁是你夫人,莫要乱说”,或是恼羞成怒,害羞着娇嗔。
可沈芜不是一般人。
她抬手捧住了滚烫的脸颊,不好意思地瞟了他一眼,四目相对,她非但没有将视线挪开,眼睛反而愈发地亮,唇角止不住上扬。
她直视陆无昭的眼睛,直白道:“夫人我原谅你了。”
不仅不躲闪,还大大方方地承认。
虽然害羞得小脸通红,但是仍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大胆坦白吐露,这就是沈芜。
陆无昭简直不知该如何爱她才好,他把人拽进怀里,用亲吻表达自己无法言说的喜欢。
折腾了好一会,两个人才并肩睡去。
直到睡着,他的右手都被人牢牢攥在手里,出了汗都不放开。
……
这一夜,陆无昭睡得很好。
最先唤醒他的,是手腕处酥酥麻麻的感觉,很痒,很想挠。
他的睫毛颤了颤,就要睁开眼睛。
“别动。”
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。
他的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握住,手腕内侧的痒意不间断地传来。他下意识往回缩手,沈芜又将他拽了回去,急切道:“别动别动,画坏了。”
她在做什么啊?
陆无昭慢慢睁开眼睛,此时已天光大亮,他缓了缓,待眼睛能看清楚时,目光下移。
沈芜正半蹲在床边,手扒着床沿,上半身趴在床榻上,握着他的胳膊,手里拿着毛笔,正往手腕上画东西。
晨起时分,男人身体某些诚实又无法克制的反应叫他有些不自在,他拉过被子盖好,转头看向自己的胳膊。
嗓音微微沙哑,“在画什么?”
沈芜神秘一笑,“等等你就知道了。”
陆无昭想起身,但无奈自己的胳膊被人抓着,稍微一动动,就会惹来女子的不满,他叹了口气,眼睛望着床顶,默默等着。
墨汁有些凉,毛笔更是柔软不已,笔尖在他手腕内侧最细嫩的皮肤上游走,肌肤上的战栗感钻到了心里。心尖酥麻,似有万千虫蚁在爬、在咬。
男人滚了滚喉结,试图将那一股股痒意吞咽下去。
“阿芜,”他哀求道,“放过我吧。”
这一定是什么酷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