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不倦纵容她,顺着她并不大的力道站起身,而后却不往床榻走,反而走在了桌案一旁的侧榻上,躺下来后支着头看向她,“哥哥就在此休息,阿雾若是遇到什么不明白的方便问哥哥。”
许知雾想了想,觉得这样可以,便打开了哥哥的公文。
大多是大臣们的谏言,从前她也看了不少的。这些谏言五花八门,有朝堂上的政务相关,也有来说好听话拉近关系的,更有甚者,劝哥哥赶紧生几个皇孙的也不是没看到过。
因此许知雾满脸淡定地看了一本又一本,直到她看见了一本提到她的。
“殿下,臣有一言不吐不快。殿下与准太子妃还未成婚,听闻如今准太子妃住在殿下府上,与殿下同食同寝,这是否不太妥当?若殿下对于安置准太子妃有为难之处,臣愿意效劳……准太子妃的表姨母是臣远房的堂嫂,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,殿下若看得上臣,臣愿意人准太子妃为义女,日后便住在臣的府上,准太子妃与臣的女儿年纪相近,也有话说……”
许知雾表情呆滞,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言论。
她看上去像是无家可归非要认个义父才有落脚之处的人么?
这么想着,她再度将这本折子看了一遍,目光落到诸如“同食同寝”“不太妥当”这些字眼上头,越看越臊得慌,她这才想起,她与哥哥还没有成婚,别人也都不晓得她与哥哥做了十年的兄妹。
因此,还当真是未婚同居?
许知雾捧着折子的手开始颤抖。
家里人说她没有规矩许知雾是半点不怕的,可她不愿被外人这样说啊。
“阿雾,”哥哥的声音带着困倦响起,仿佛察觉到她这里有异,问她,“可是遇到看不明白的?”
她倒宁愿自己看不明白,许知雾悲愤地想,她就是看得太明白了,甚至想到了这本折子只是冰山一角,背后一定有更多的非议没有叫她听见。
“哥哥。”许知雾颤着嗓音,木然起身,将折子往他这边递过来,“……这个怎么办?”
谢不倦接过,飞快扫了一眼,而后笑道,“阿雾无须管他们,他们自讨没趣,也就不会再说了。”
听他这语气,许知雾闭了闭眼,问,“哥哥,是不是之前就有很多这样的折子?”
谢不倦却问,“莫非阿雾很介意?”
许知雾已经开始想她住回许家宅子的事情,无聊是无聊了些,却能叫她免于非议。
“先前看见这样的折子时我便想过,若是和阿雾早些成亲,这些人也不没办法义正言辞地说我们不合规矩了。只是父亲母亲毕竟还没有到,我身为晚辈,也不好自作主张定下婚期……”说到这里,谢不倦伸手拉住许知雾,轻轻摇了摇,“不过还有一个法子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们在京城定下名分,再回骈州成亲。”谢不倦的目光不离许知雾的脸,将她神情变化览入眼底,“阿雾大约不清楚太子成婚的仪式,只拜天地君,父亲母亲并不会在仪式上受我们的拜礼。因此我一直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,让父亲母亲也能受我与阿雾一拜。”
许知雾愕然,她此前并不知晓是这样,好在哥哥想得周全。
见她神色动摇,谢不倦微微弯起唇角,将她拉下来,趴在了他身上,而后惬意地抱着她,笑道,“阿雾觉得这个法子如何,我们在宫中走个过场,回骈州之后再真正地成亲,让父亲母亲坐在高堂之位上,真真切切地受我们一拜,各家宾客上门庆贺,到时候许府热热闹闹的……家里已经好久没有热闹一回了吧。”
许知雾越发心动,神情急剧挣扎。
但她还是想着,若是爹爹娘亲到京城之后再成亲,会更合规矩一些……不对,她现在与哥哥未婚同居已经不合规矩了,越拖便越不合规矩。
即是说,她想要等爹爹娘亲来京城之后再成亲,一是为了合规矩,但如今看来她在哥哥府上等待的同时就一直在不合规矩了。另一个缘由便是想要爹娘见证她与哥哥的婚礼,可是哥哥说了,太子成婚,爹爹身为臣子是不能受他一拜的,那么这个理由也要作废了。
恰在此时,谢不倦轻飘飘压下最后一根稻草,“若我们在京城办了成婚大典,新婚燕尔,那些大臣们没道理不放我陪着太子妃回娘家省亲吧?”
“寻常女子尚能三日回门,太子妃回门两月而返,也很合情理吧?”
一石三鸟,妙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