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知雾睡着的样子,是蹙着眉心撅着嘴的,仿佛在梦中还觉得委屈难过。
一绺青丝蜷曲地贴在颊侧,是被雨水浸湿了。
谢不倦接过热帕子,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一侧上,而后握着她脖颈,给她的脸颊、额头、脖颈,都擦拭过一遍后,目光缓缓往下落。
绿织在一旁尴尬立着,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。
没多久,谢不倦将湿帕子递还给她,起身道,“你来吧。”
说完,便转身出门去了。
现在时候还早,不过午后而已,他也还有事情没有做完。
若是被挑起了心思,今日怕是做不成什么了。
而许知雾迷迷糊糊醒来时,见到的便是犹在晃动的珠帘。
“姑娘醒了。”绿织拧着帕子对她说,“再睡下去,晚上就该睡不着了。”
“哥哥是不是回来了?”
绿织笑,“正是,方才还给姑娘擦了脸,刚走呢。”
许知雾换好衣裳去找哥哥,推门走入,见到的便是哥哥在案前批阅文书的模样,自从立储圣旨赐下之后,变化的不仅是府上的模样,还有哥哥。
他好像更忙了,桌上的文书也堆得更高。
哪怕哥哥总是坐姿端雅,不曾弯了脊梁,这文书也每每与他齐眉,甚至还隐隐有越来越高的架势。
许知雾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唤他了。
“阿雾。”谢不倦抬眸看过来,伸手示意她过去。
许知雾顿时愉悦起来,笑着走去,挨着哥哥坐下来,往案上一扫,现在的文书已经不仅仅是大臣们的谏言或是暗卫搜集来的信息了,譬如眼前这一份,便是户部事宜。
户部尚书致仕了,因此许多要做决策的文书都直接递到了谢不倦这里,待新的户部尚书上任之后,或许可以稍稍轻松一些。
许知雾便问,“哥哥,爹爹什么时候来?”
“现在朝廷的调任书还在路上,待父亲接到,又有诸多交接事宜。且接任人选未定,就更久了。”
许知雾立时便想问他在接人人选上有何打算,又不愿催促他,便将这句问话咽了回去。倒是谢不倦主动说起,“如今有两个人选,一是吏部沈侍郎,他出身商贾,考中探花之后入朝为官,真才实学是有的,不过在吏部并不很得重用,从探到的消息来看,甚至受了排挤。”
“在京城为官便是这样,出身如何就已决定了大半,而大多数人都挣脱不了出身给予的枷锁。但在骈州不同,骈州对出身看淡许多,他若过去,于骈州于他都是好事。”
许知雾点点头,“如果这个人是个仁善的好官,那就他吧。”
谢不倦笑了,“另一个人选,则是魏司马。”
许知雾睁大了眼,魏司马便是阿娴的父亲,在骈州司马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十余年了,据说爹爹去骈州的时候,魏伯父便已经是司马了。
“论才学,魏司马不如沈侍郎,但他是土生土长的骈州人,又在骈州州府一步步走到司马之位,对骈州这片土地早已熟稔于心。”
若哥哥只有一个人选,许知雾便觉得“这很好呀,就他吧”,可现在哥哥给出的两个听上去各有各的好,许知雾便说不出哪一个更好了。
谢不倦看她小脸纠结,顿时笑了几声,而后捏着她手心说,“哥哥还以为阿雾要为魏司马说两句好话,没想到我们阿雾这样公私分明。”
“对哦。”许知雾像是被提醒了,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,“那我说两句好话吧,小时候我去魏府玩,魏伯母总会给我糖吃,偶尔碰见魏伯父了,他便会叮嘱我好生走路不要摔了,……总之是个和善的人。”
“就这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