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闹出事时神武帝正在九洲池看承露阁,等收到消息赶回去时,宫闱局已经审完了,少的那两颗太乙小还丹,道童亲□□代是神武帝服食了,丢了的那葫芦丹药也在偏殿一个老鼠洞里找到了,因为动静闹得太大,消息很快传开,如今阖宫上下,全都知道神武帝吃了两颗太乙小还丹。
裴适之和吉宁这几个相公就在中书省办公,头一批得了消息赶来劝谏,神武帝话不投机,斥责了几句让人退下,之后御史台、三省六部多有官员求见,到现在连一向只有大朝会才露面的刘太傅也来求见,神武帝知道都是来劝谏的,心里烦不胜烦,再想想集仙殿的事实在是巧而又巧,不免起了疑心:“福来你说,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?”
“此事只有罗公、老奴和王文收知道,”赵福来神色坦然,“陛下要是不放心的话,就让宫闱局也审审我们几个。”
“你个老货!”神武帝摆摆手,“朕审你做什么?朕总不见得连你都不信吧!至于文收,他没那个胆子。”
“罗公就更不会了,他的前途乃至身家性命都在陛下身上,”赵福来不动声色说道,“怎么敢拂了陛下的意思?”
这话反而提醒了神武帝,如今他只是私下里偶尔吃一两次,但若是此事揭破,罗公也算过了明路,今后反而能放开手脚,谁敢说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呢?神武帝哂笑一下,点了点头:“也许吧。”
“陛下,”黄镜在门口禀报道,“苏中丞求见!”
“不见不见!”神武帝压着火气说道,“这苏延赏,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,谁要见他!朕无非是吃了几颗丹,要他们来聒噪!”
黄镜离开后,殿外紧接着传来几声吵嚷,听声音
没多一会儿,黄镜又急匆匆地走来禀报:“陛下……”
“又是谁?”神武帝不耐烦地说道,“朕谁都不见!”
“是沈司言从外头回来了,”黄镜窥探着他的神色,试探说道,“过来向陛下请安。”
“青葙啊,”神武帝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,想了想说道,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沈青葙踏进殿中时,当先留意到地上掉了一颗棋子,俯身捡起来时,又见棋盘歪歪扭扭扔在榻上,棋子盒的盖子也扔在一边,分明是刚发脾气丢过东西的模样,她也不说破,只走近了把那颗棋子放回棋子盒里,又拿过盖子盖好,顺手把棋盘也摆正了,神武帝看着她轻柔的动作,脸色稍微缓和了些,问道:“你怎么去了这么久?”
“原是午时刚到就往回赶的,”沈青葙福身行礼,含笑说道,“谁知道半路上有一队运粮车翻下了山崖,都忙着救人,所以耽搁了几个时辰。”
“哦?为着什么事翻下了山崖?”神武帝好容易碰见一个没有提金丹的人,不觉放松了精神。
“路上有冰,车子打滑,一辆翻了带下去了第二辆,”沈青葙道,“亏得前后左右都来帮忙,有帮着收拾粮包的,有帮着找绳子找药的,还有几个大胆热心的郎君绑着绳子下到山崖底下,几个人一道,把车夫给救上来了。”
“是么?”神武帝来了兴致,“也算是古道热肠,难得,难得!”
“是呢,今儿在场的人都在说,陛下教化有方,如今国中处处都是君子呢!”沈青葙笑道,“陛下没看见那场面,都是素不相识的人,可一看见出了事,二话不说都去帮忙,实在让人感慨。”
神武帝听得舒坦,不觉露出了笑容:“好呀,若是人人都能如此,何愁天下不能大同?”
赵福来在旁边看着,不失时机地提醒道:“陛下,是不是让沈司言坐下说?”
“朕差点忘了。”神武帝笑着指了指身边,“青葙啊,来,坐朕身边说。”
沈青葙侧身在榻边坐下,神武帝闲闲问道:“朕都忘了,你为着什么出去的?”
“韩尚宫去玉真观养病,臣与仆固尚宫一道送她过去。”沈青葙道。
“哦,你去了玉真观?”神武帝道,“那是前朝玉真公主奉道的香火地,不过公主入道不久,就香消玉殒了。”
沈青葙含笑说道:“今天去了一看,观中多是年轻的女冠,亏她们怎么耐得住性子,每天打坐修炼,观主年纪也不大,似乎是五十出头,据说前任观主是历年来寿数最高的,仙逝时七十三岁,的确是非常少有了。”
神武帝听着听着,慢慢抬了眉,似笑非笑:“青葙啊,朕听出来了,你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半天,是想告诉朕,就算是入道之人,也没有长生不老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