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野果子。”狄知非咧嘴一笑,“我瞧着你应该挺爱吃的,就跑去摘了些,不过这东西虽然好吃,吃多了怕是要酸倒牙,你别吃太多!”
他东西送到,该嘱咐的话也说完了,于是调转马头,一边往左卫的队伍里跑,一边挥了挥手:“我走了!”
那包袱随意打着一个两头翘起的十字结,沈青葙扯了一下没扯开,这才发现是打成了死结,嘴角不由得翘起来,果然是一向不拘小节的狄知非,随手拿着野果子送人,又随手把包袱打成了死结。
待进了屋细细拆开死结时,一包袱红的白的黄的果子刹那间露出来,又有两个圆滚滚的山楂从桌上掉了下去,沈青葙刚捡起来,叶轻素已经拿着一卷文书走进来,看见时眼睛一亮,哎呀了一声:“是路上看见的那些果子吗?你从哪里弄来的?”
她也只是刚过三十的年纪,虽然平日里稳重,此时见了这许多野果,不免也兴致勃勃:“你从哪里弄来的?我本来还想着弄一点,结果左卫赶人赶得急,害我惦记了一路呢!”
狄知非值守之时跑过去摘野果,若是传扬出去,只怕会招人非议,沈青葙便没有回答,含糊说道:“叶姐姐也喜欢这个吗?我让她们包一半给姐姐带回去。”
她扬声吩咐道:“小慈,把果子装一半给叶司言!”
小慈还没走到近前,叶轻素已经摆手止住了,笑道:“不用了,我在你这里吃几颗解解馋就行了,哪里吃得了那么多!”
她拣了一颗熟透了的黄色山楂,用帕子擦了擦,一口咬下半个:“哎哟,这果子是面的,又面又甜!就是这种才最好吃,这摘果子的人很懂行呀,知道山楂要摘这种发黄发白的,你瞧,摘的这些红的都带着枝叶,应该是留着给你插瓶玩的。”
沈青葙脾胃弱,是以家里人对她的饮食极是上心,山楂酸枣这些野果子以前虽然也吃过,但都是沈白洛挑了最好的给她,她自己并不懂挑果子的门道,就见叶轻素又拣了一个黄的,擦干净了递给她,道:“喏,这种颜色发黄,摸起来不硬,闻起来有香味的才是熟透了的,这种入口是甜,回味稍微有点酸,口感面面的最好吃了,像那种半青半红的都没熟透,看着漂亮,吃的话要酸倒牙的。”
沈青葙接过来咬了一口,舌尖上一股子甜味,沙沙面面的口感,十分顺口,只不过咽下去以后觉得牙根上有点酸,果然跟叶轻素说得一样,不由得笑道:“姐姐真懂行。”
“我是贫女出身,小时候在乡里,什么野果子没吃过?”叶轻素说着又拣了一个红透的酸枣吃了,长长的眼睛微微眯着,带着惬意的笑,“也就是这几年在宫里才吃得好些,说起来多亏我阿耶送我去念过几年书,好歹能写能算的,入宫以后才算是找了条出路,比不得十一娘你出身好,天生就赢了一半,真让人羡慕啊!”
相处这么多天,这是叶轻素头一回叫她十一娘,也是叶轻素头一回提起自己的身世,沈青葙听她虽然感慨,却不像有恶意的模样,忙道:“姐姐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,很了不起,我很佩服姐姐。”
“什么了不起的,只不过是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。”叶轻素又吃了一个山楂,摆了摆手,“瞧我这嘴馋的劲儿,实在不能多吃了,再吃下去,待会儿吃饭的时候,只怕什么都咬不动了!”
她起身告辞,沈青葙连忙拿帕子包了一包果子要给她带着,叶轻素却不肯接,笑着说道:“这果子你知我知,别再给人看见了,免得有心人问起来,都是麻烦。”
沈青葙心中一凛。
主屋里。
典言张玉儿向仆固隽说道:“我方才从沈司言门前过,看见沈司言在吃果子呢,有山楂有酸枣,好生奇怪,白天那会子左卫不许人摘果子,也不知沈司言是从哪里弄来的?”
仆固隽看她一眼,道:“她又不曾下车,想来不是她摘的。”
韩叶在边上听着,便道:“罢了,几个果子而已,不是什么大事,犯不上兴师动众的。”
“就怕是沈司言年轻嘴馋,那会子悄悄让人去摘的,”张玉儿笑道,“宫规不是闹着玩的,万一追查起来,难免让人觉得是我们尚宫局不守规矩,纵容着她,要么还是提醒一下她吧?”
仆固隽想了想,问道:“沈司言是一个人在吃?”
张玉儿犹豫一下才道:“还有一个人,背对着我没看清楚,瞧着有点像叶司言,不过我也不敢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