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张径山头一个站出来反对:“潞王年轻爱玩乐,德才方面似乎并不曾为人称道,也不曾领过兵,统军乃是大事,岂能如此草率?”
“谁还没个头一次?”窦义反唇相讥,“难不成张相一生下来就会做相公?”
“英国公!我与你探讨公事,休得夹枪带棒!”张径山沉着脸说道。
“长安百姓都说风流潞王,”苏延赏锐利的目光看着应珏,“名声在外,一时之间,似乎很难让人信服啊!”
神武帝不高不低的声音压倒了所有争论:“潞王,你自己觉得,能担起这个重任吗?”
应珏连忙出列,微微抬了头,神色恳切:“臣才疏学浅,无德无功,不敢说能担起这个重任。”
跟着话锋一转:“但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,只要陛下有所差遣,臣哪怕粉身碎骨,也绝不会推辞!”
“于奚怒皆国内的情形,你知道几分? ”神武帝看着他,慢慢问道,“若是由你来做这个行军大总管,你准备如何用兵?”
“若论雄韬伟略,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,放眼国中,谁能胜过陛下?前有熟知战情的两位节度使,后有陛下决策调度,所谓行军大总管,无非是传达陛下旨意,按规制调度而已,”应珏朗声道,“臣唯陛下马首是瞻!”
这一句话却是说到了神武帝心坎里,脸上的神色和缓了几分,随即又听见应珏说道:“臣还有一请,赵骠骑德高望重,当年也曾随陛下出征,耳濡目染,对边情军情都了如指掌,臣愿举荐赵骠骑为监军使,随军出征!”
赵福来出其不意被点了名字,面上虽然不曾变动分毫,却下意识地看了眼应珏。
神武帝神色越发和缓,此次动兵数十万,虽然兵权在节度使手里,可皇子做了行军大总管,难免要与节度使来往密切,也让人极不放心,他早盘算着放个心腹同去,随时监督着,如今应珏竟然主动提出来了,倒是乖觉。
应琏却是心中一跳。昨夜商议此事时应珏并不曾提过这一节,今天一早在外面等着上朝时,他也不曾提过,难道是临时起意?拉赵福来过来固然能增加胜算,但,是不是应当事先商议一下?
然而他已经提出来了,况且看神武帝的神色,分明也是赞成,应琏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,附和道:“若是赵骠骑出任监军使,自然最合适不过。”
早朝散时,几方仍旧没有争论出结果,应琏待神武帝离开后,这才迈步走出殿外,应珏很快追上来,低声道:“二哥,方才提赵骠骑那话是我突然想起来的,那么多人看着,来不及跟二哥商议,二哥没怪我吧?”
“你都说了没怪,我又如何会怪你?”应琏微微一笑,道,“这个提议很好,如此一来,陛下知道你没有野心,把握又能大上几分。”
“二哥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。”应珏脸上露出一丝欣慰,稍稍向他靠近些,声音压得更低了,“方才英国公跟张相争论起来的时候,我看陛下似乎有些不痛快,也不知道是不满张相,还是不满英国公?不过我这个名声,呵呵,大概陛下也是觉得我不合适吧,要不是为了二哥,我真不想掺和这一趟。”
“都是为了国家大事,又不是为了个人私利,”应琏道,“五弟是最合适的人选,就不要再推辞了。”
“我看是难,我这个名声!”应珏叹口气,跟着又是一笑,“左右我也提了赵骠骑出来,要是陛下对我和六弟都不满意,那就让赵骠骑去监军,那边也别想占这个便宜。”
应琏沉吟着,半晌才道:“要是能早些想出这个主意就好了,从今天的情形来看,直接推赵骠骑上去,陛下应该是最满意的。”
应珏停顿片刻,启唇一笑:“是啊。”
飞霜殿外。
张径山紧紧跟在神武帝后面,还是不肯死心:“陛下,纪王熟知奚怒皆国情,对边情也极有见地,这个行军大总管非纪王莫属,还请陛下三思啊!”
“纪王当真熟悉边情么?那应对之策,朕听着,更像是出自你的手笔。”神武帝略略停了步子,瞥他一眼,“即便是国事,首先也是朕的家事,张相对于朕的家事,是不是有些热心过头了?”
张径山心中一凛,立刻否认:“臣不敢!臣也不曾写过什么,更不曾与纪王私相授受!”
“没有么?”神武帝淡淡一笑,迈步往前走去,“你在相位上待了七八年了吧?朕记得,似乎是惠妃的父亲推举你上去的。”
张径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,待要跟上再解释时,神武帝摆摆手,张径山知道是不让他再跟着的意思,也只得捏着一把冷汗回了政事堂,刚踏进门来,却又是一惊,先前放在政事堂最当中,他用来处理公务的那张书案,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