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年,你爷爷作为企业负责人,在明知道安全评估还没有下来的情况下,允许我父亲,调试投料六氯环戊二烯。”
“调试环节出了问题,”舒林简说,“爆炸,大火,烧了两个多小时。一死两伤。”
“后来的安全责任认定,主要责任在我父亲身上。”舒林简轻笑出声。
“嗯,就是在源海工业区。后来重新翻建,又被废弃的那座厂房里。”
“我母亲在我还没一岁的时候,就和我父亲离婚了。”
“因为他所有的心思,好像都放在了那些不会说话的化学符号上面。”
“我后来再也没见过她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,舒林简声音有些轻。
“我当年就听说,舒家人都是好人。”舒林简弯了弯唇角,“你爷爷奶奶,对那几个死伤员工的家属,都给了笔可以吃上一辈子的抚恤金。”
“只是那笔钱,我一分没拿到。”舒林简扯了扯唇角,“我父亲有两个兄弟。他们说,当年家里为了让我父亲念大学,举家借债,是他该还的时候了。”
“不过,他们后来,应该也用不上那笔钱了。”舒林简挑了挑眉。
“有时候我也会想,当年放过你,对你来说到底是饶恕还是惩罚。”舒林简顿了顿,抬睫看着舒念弯了弯唇角,“甚至有时候会想看看,如果是你的话,会变成另一个我,还是仍旧是你。”
舒念终于有了些反应,看见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指骨,微微曲了曲。
“大概我两岁之后仅剩的那点人性,”舒林简说,“都用在你身上了吧。”
如果还有的话。舒林简想。
舒念没有言语,安静地听他说完。像是,在听一个遥远的,和她无关的故事一样。
当年的过往,燃尽在那场人祸里,舒念无权置喙。
等他说完,舒念什么也没说,起身,往外走。
“念念。”舒林简叫住她,难得语气里带了点掩不住的急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