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南栀这次开口时,终于抬起头,将目光直视向他,看向他的双眼:“调香师将这款香水命名为‘ure’,又采用栀子花为主原料,可以看出调香师本人的用意,在于调制出一款真正‘纯真’、‘纯净’的香水。过于追求‘纤尘不染’,因而才其他配料的选用和制作工艺上,导致这款香水香气尖锐,反倒失了原本的真味。”
宋京墨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同行人,而他们这些同行在一起聊天,说的大多是非常专业的东西。从没有人像温南栀这样,从香水本身创作初衷的角度,用抠字眼的方式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他看向温南栀的目光,就如同一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,野心勃勃,满怀期寄:“那在你看来,什么是纯?”
温南栀思虑片刻,说:“就好像世人眼中,觉得雪是纯净无暇的,但我们都知道,真实的雪花其实是很脏的。可即便知道,孩子们还是喜欢下雪。哪怕是已经不会打雪仗、堆雪人的大人,也仍然喜欢赏雪景。因为雪花的纯,不仅在于自身颜色洁白,还在于它能暂时遮蔽世间所有都不美好。纯不是不谙世事,纯应该是勘破世事后的圆融。”
随着温南栀一字一句抽丝剥茧般将自己的观点叙述清楚,宋京墨的目光越来越亮,听到最后一句话时,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那种心头微震的感受。他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了眼前的女孩子。
第94章 最大的电灯泡
她不仅阐述清楚她眼里“ure”的真意,其实也一语道破长久以来他调制这款香水的初衷。
可笑他却在过往三年的反复失败、试验、又失败的纠结痛苦中,渐渐遗忘了他的初衷,为了追求极致,反而在香水的最终呈现中丢弃了他的初衷。
这不是嗅觉失灵能一语揭过的问题。
三年来,逐渐失衡的不仅仅是他的嗅觉,还有他的心态。
许久,宋京墨都没有再讲话。
温南栀说完之后,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,见他的脸色是说不出的怪异,不禁放轻呼吸,一边心头打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,刺激到了他。
可她反复想了许多次,好像并没有会刺痛或讽刺到他的字眼。
直到蒋陵游敲门来送茶,才打断两人之间那阵近乎僵持的沉默。
宋京墨仿若恍然入世,再抬起眼来,看向温南栀和蒋陵游的眼睛里,笑意毫不掩饰:“我带你们去看我的收藏。”
蒋陵游没想到不过近来送个茶,竟然还有这等好事,他诧异地瞥了温南栀一眼,随即又看向宋京墨:“我也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