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棠音看不见他们, 她顶着沉重的凤冠,戴了不知多少簪子步摇, 几乎要坠断那纤细如花枝一般的颈, 更勿论这一张喜帕兜头罩下来,更是不知天地为何物, 只能看见自己脚边上, 不断延伸出去的青石地面。
随着她出来,喜气的锣鼓声愈发热烈, 仿佛就要将相府的房顶掀开。
棠音便踏着这锣鼓声,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, 也不知走了有多远,眼前终于落入一双朱红色的厚底喜靴。
而与此同时, 昭华与哥哥也都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她的手,站到了两边的宾客堆里。
棠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无端快了几分, 只放轻了嗓音,试探着唤了一声:“李容徽?”
身前传来他低低的一声笑,像是春风漫过, 继而,他一道郑重地将红绸一端递到她的手中,一道柔声纠正:“该唤夫君了。”
棠音握住了手里的红绸,喜帕底下一张芙蓉面早已经红透,只小声道:“还没拜天地。”
拜天地,顷刻间的事了。
李容徽便也没有为难她,只是轻轻笑了一声,带着她一同往花厅里走去。
他一路上有意无意地将红绸一寸寸地往自己这牵扯,不知道是怕红绸太长,小姑娘被绊倒,还是单纯是想让穿着嫁衣的小姑娘离自己近些,总之,等走到花厅中,姜氏与沈厉山跟前的时候,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一臂长了,只要彼此一抬手,便能互相触及。
姜氏轻轻抬目望了一眼,终于还是缓缓抬手,示意身旁服侍的墨兰将装着两只青白瓷茶盏的托盘送到了两人跟前。
李容徽与棠音便一人一只茶盏地,奉到了沈厉山与姜氏跟前,李容徽也改了称呼道:“岳父,岳母,请用茶。”
“瑞王客气了。”沈厉山自李容徽手里接过了茶盏,却只端在手中,并不啜饮,反倒语重心长道:“这桩婚事,是你千辛万苦求来的,聘书上的字句,也是你亲笔所写。还望之后无论境遇如何,你不要忘了今日的本心,善待棠音。”
“聘书上所写,发自本心,永不更迭。”李容徽平静地应了一声,又双手将一封锦册递上:“这是容徽的迎书。”
也是三书中的最后一书,接了这份迎书,再去瑞王府里拜过天地,便是真正的夫妇了。
沈厉山默了半晌,直至一旁姜氏轻轻带了带他的袖口,方才回过神来。
他缓缓啜了一口盏中清茶,又将杯盏搁下,这才自李容徽手里接过了迎书,从头至尾,细细地看了一遍,好半晌,方阖了阖眼,慢慢开口道:“迎书,相府接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