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氏此刻正坐在临窗的玫瑰椅上,看着这个月各处庄子铺子上送来的账本,见棠音进来了,便轻轻启唇笑道:“我正想着今日里差人唤你过来学学管家之道,没想到你自个儿过来了,倒是省了事。”她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张玫瑰椅,柔声道:“先坐吧。”
棠音听话地于玫瑰椅上坐下,却没动旁侧堆积如山的账本,只轻声道:“母亲,女儿今日来,不是来学管账的——”
她说着,一张瓷白的小脸倏然红了大半,嗓音也低得只如蚊呐一般:“女儿是想问问母亲,成亲的事——”
“成亲?”姜氏微微一讶,搁下了手里的账本,抬目看向自家女儿,见她一张小脸已红如胭脂,便也轻轻笑了笑,柔声道:“棠音想问什么?”
棠音迟疑了一下,还是低声开口道:“女儿想问问,成亲需要准备多久,三日……不,只剩下两日了,可准备得完吗?”
姜氏熟知自家女儿秉性,知道她不可能平白无故说出一个日子来。一时间,秀眉微蹙,面上的笑意渐渐收了:“即便是成亲,也有许多种礼数。若是下人之间婚配,准备得急些,两日兴许也能赶上。可若是高门贵女成婚,一件嫁衣便要绣上整整一月,更勿论是其余繁琐事,没有小半载怕是艰难。至少,也得两个月光景。”
她抬目看向棠音,面色微肃:“除非,是纳妾。”
纳妾就简单的许多,有些身份低些的甚至连聘书都没有,一定小轿自侧门抬进去,便算是礼成。
其余人家如何婚配贵女,她不管。但自己的棠音却绝不能为妾。
即便是皇亲贵胄,也绝不能。
她缓缓开口:“棠音,相府中没有妾室,母亲也未曾与你多提过此类之事。你大抵不知,妾室与主母看似同侍一夫,实则身份天差地别。”
“主母可对妾室随意打压,如奴仆一般呼来喝去,甚至一些签了卖身契的贱妾,还能随意发卖,当做礼物送人。若是生了子女,也永远只是庶子,庶女,永远都只是宗族中的庶支。即便是主母离世,以我大盛朝律法,妾室也永远不得扶正,只能再度服侍于续弦夫人罢了。”
她深看向自家女儿,语声虽轻,却笃定:“无论与你提出此事之人说的如何恳切,如何列出自己的种种难处。只要他想让你为妾,便对你并非真心。也不配让你托付终身。”
棠音被她说得微微一愣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,忙轻声道:“母亲,女儿何时说要为妾了。”
她说着,微红着脸,将李容徽与她说过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。
姜氏听罢,眉眼渐舒,抬手替她拢了拢鬓发,有些无奈地轻声笑道:“母亲还以为是何事。原是下聘,若是下聘,那三日之后,自是来得及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