须臾,棠音终是抵不住,只能自榻上半支起身来,将娇娇抱在了怀里,安抚似地轻揉了揉它身上光润的长毛。好半晌,才勉强抬起眼来看向李容徽,蹙眉淡声道:“七殿下身手非凡,出入相府如入无人之境,还需要递什么拜帖?”

李容徽微抬起眼来看向她,只低声道:“我生来便没有母妃,又遭父皇厌恶,自幼一人住在偏僻宫室中。被诸位皇兄轻视已是常事,甚至连捧高踩低的奴才们,也常奉着主子的意,在暗中欺凌于我。若是不学些武艺防身,我恐怕早已死于宫廷之中,也不能遇见棠音了。”

棠音听他这般说来,抚着娇娇长毛的手指微停了一停。

她是见过李容徽当初的处境的,自然明白一个既没了生母,又被成帝厌恶的皇子在宫中过的会有多么艰难,心下也是微微一软,但旋即又想起了初见之事,秀眉便蹙得愈发紧了:“即便如此,以你的身手,对吉祥班子的刺客都游刃有余,又如何会被两名小宦官欺凌?还这般无知无觉地倒在宫道边的雨地里,险些被我的马匹踏过。”

她说着,又急又气,丰润的唇紧抿着,失了血色。

急他当初以性命相搏,若是有半分差池,岂不是血溅当场。

气他蓄意欺瞒,明明有自保之力,还骗她相救,骗她担忧,骗她一次次背着家人入宫见他。

若是连初见,都是一场算计,那之后种种,又如何证明是发自真心?

“当初——”李容徽略想了一想,依着前世里的细节低声与她解释:“我确实是有武艺在身,可那时冬日天寒,殿内又没有炭火。我习箭回来的路上淋了一场雨,衣衫尽湿,当夜便起了高热。长亭宫缺医少药,早已经烧得昏昏沉沉,直至被大雨浇醒,才知自己是被恶仆趁机挪到了雨地里,却已无力起身。若不是惊了你的车辇,恐怕我早已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大雨中,无人问津。”

他轻瞬了瞬目,低声道:“我没有骗你,是你救了我。”

即便是前世里的事了,但也是真实发生过的,无论隔了多久,他都记得。

棠音长睫轻轻一颤,终于转过眼来看向他,轻声道:“那之后,你为何不告诉我,你有武艺在身这件事?”

骗的她一直将他当做小可怜,日夜担忧,生怕他又被人欺凌了。

如今看来,他不欺凌旁人便是好的了。

“我想过要告诉你。”李容徽轻轻攥住她的袖口,低声道:“可我怕自己一开口,你就会如那些宫人一般,怕我,惧我,厌恶我,视我为祸星妖物,再也不肯踏进长亭宫半步。”

“我在宫中渡过这长长十几年光阴中,你是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。”他说着,慢慢抬手,隔着一层轻薄的单衣的袖口将小姑娘的手指一点点拢紧掌心里,语声微低:“我怕因此失去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