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虚道长握着铜钱的手指一顿,饶是自负沉稳,也忍不住暗自抬起眼来,定定看向李容徽。
眼前的七皇子如传闻中一般姿容昳丽,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却冰冷森寒,没有半分笑意,在日色下,微带金晕,令人想起传闻中的妖物。
他寻仙问道二十年,虽盛名在外,却从未窥见过什么天机,也不信真有人能窥见天机。
所谓卜卦,天机,多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玄妙之言,让世人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揣测。
而李容徽将此事说得如此详细,不留半分余地,若不是信口胡诌,那便……真是妖物。
他的手指一颤,面上却不显,只是淡淡起身道:“贫道观中还有一些杂事,亦有弟子需要点化。今日便谢过殿下盛情,先行告辞了。”
说罢,他便行了个道礼,起身往槅扇处走。
手指刚碰上槅扇,却听身后又是淡淡的一声:“先生既有未卜先知的本事,难道就甘心屈身于区区京郊道观?”
“不想……入宫当个国师?从此万人之上,甚至连君王都要对你礼遇有加。道长当真对此没有半分兴致?”
凌虚道长听出他话中之意,面上仍没什么波澜,但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当今圣上寻仙重道已是人人皆知,若是李容徽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,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手段,何止是国师,哪怕让君王言听计从,也不在话下。
而李容徽心中,也并没有半分的疑窦。
他知道凌虚道长有这样的野心与手腕。
因凌霄道长,本就是前世里成帝最信任的那名国师。他擅长炼药,寻仙,讲道,善于用虚无缥缈之言与能短暂地令人神志清明的药丸,带给成帝长生的希望,也将成帝骗在鼓掌之间,将他奉为仙人。
直至后来,皇后引荐的南明子入宫,凌虚道长才日渐失幸于帝王。后来在某日宫中大庆时寻到机会,暗自卷了财物逃出宫去,再不见踪影。
李容徽止住了思绪,站起了身来,先一步自凌虚道长身前走出了雅间:“道长也不必急着回答我。等端午之后,一切自见分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