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她低低的啜泣声中,马车飞驰着出了内宫,又顺着宫道碌碌驶向最近的北侧宫门。

正当北侧宫门遥遥在望的时候,赶着车的小厮荣满突然放低了嗓音开了口:“檀香姐姐,你瞧前面道旁躺着什么?似乎,似乎是个人!”

坐在车辕上的檀香顺着他指得方向看了一眼,眉眼顿时微微一跳——还真是个人,躺在雨地里一动不动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
檀香不敢擅自做主,只得轻叩了叩车窗,低唤了一声:“小姐?”

她的语声本就极轻,又混在杂乱的风雨声中,再被厚重的帘幕一隔,彻底消弭于无形。

车内没有回应,只有细细的低泣声断续传来。

檀香咬了咬唇,转首对赶车的荣满道:“小姐急着回府,再说,在这宫里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!荣满,掉转车头,我们绕过他走!”

荣满应了一声,勒紧缰绳,调转了马头。

不远处的雨幕中,李容徽俯身躺倒在道旁,心绪微澜。

上一世的今日,他便是在此处,初见棠音。

彼时他数日高热不退,已是烧得昏昏沉沉,又被恶仆趁着无人之际,暗中挪到雨地里,只待他无声无息的冻死,好去另谋前程。

就在他以为自己活不到这场雨停的时候,一辆油壁香车自他身旁停下。白兔一般温柔的小姑娘自车辇上下来,扶他起身,送他回宫,为他延请太医,替他送来过冬的炭火。

似一道干净月光照进他黑暗的生命里。

马蹄声踏过地面的雨水,沉闷而来,打断了李容徽的思绪,却也令他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。

是棠音的车驾,甚至比上一世,还要早上一盏茶的时辰。

正当他竭力放稳呼吸,将身子贴俯在湿冷的地面上,等待着车驾如上一世一般在他身畔停下。

嘈杂的雨声中,马蹄声微微一乱,继而刻着沈府徽记的车驾,竟迅速调转了马头,似想自小道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