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什麽不能让我听到的呢?我看著他俩走了出去,还顺手带上了房门,忽然担心起来──莫非大哥不愿意流衣将这块宝玉如此“糟蹋”,想要流衣转变主意麽?
我越想越觉得有个可能,便悄悄向门口掩去,想偷听他俩说话,刚走近,门扇骤被推开,正撞到我鼻子。
“唔──”我忍不住呼痛。
“小南,你流鼻血了。”他吃了一惊,忙将我抱到榻上,叫我仰起头止血,略带打趣地嗔怪道:“你怎麽走路也像猫儿一样,害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出来,不然也不会撞著你了。”
“大哥他走了吗?”我看见流衣点头,才可怜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袖。“大哥都跟你说了什麽?是不是不喜欢你帮我雕玉像?”
“没什麽……”他微笑著安慰我:“别胡思乱想。这尊玉像,我一定会雕好。”
我终於安了心。
之後那些天,他全心雕凿玉像。大哥偶尔得闲,也会来转悠一下。而我自然整天陪著流衣,看他忙碌。
这日黄昏後,玉像几已大功告成,只除了眉眼尚未雕成。“我”一手抱了猫儿,一手却放在嘴边,正在咬手指头。
我看著这个惟妙惟肖的“自己”,忍不住笑。他的动作却慢慢缓了下来,抚摩著眉眼空白处,神思恍惚。
“流衣,流衣?……我连唤他数声,“你累了吗?要不要歇息一会?”
他摇头,对我凝望片刻,最终淡淡笑了笑,转身继续雕凿玉像。
我的眉、眼,就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出现……
“……小南……”他低缓的嗓音突然响起。“等玉像雕好,我就该回去了。”
“回哪里去?”我脱口而出,随後猛地反应过来──他是大哥请来雕玉的,玉像完工,他当然就要回舒府。
可笑我,竟全然忘了此事。
“我不要你回去!”我紧张地揪住他衣角,“流衣大哥,你别再雕了!”
对啊!只要玉像没雕好,他就还会留在这里……
他似乎被我逗笑了,摸著我的头发柔声道:“小南,就算我拖上几天,几个月,我终究要走的啊!”
他说的,我都懂,可是,我真的不舍得他离去。
“流衣,我喜欢你,喜欢你啊,你别走……”我紧搂他的腰,眼窝一阵酸涩,仿佛又回到了绣球病死的那个时刻,止不住心痛。
“小南,别这样。”他替我抹著眼泪,哄著我:“我今天就不雕了,别哭了……”
“以後也不要再雕。流衣,你答应我啊!”我明知自己这要求是何等幼稚可笑,还是一个劲地哭著逼他答应。
那个夜晚,我一直哭到累了,才在他轻声安慰里沈沈睡去。
我的哭求,依旧没能挽留住他。
翌日醒来时,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。我直觉不妙,匆匆奔到放置玉像的房中。
房内空无一人,只有我那玉像眉眼带笑,正微歪著头,看著我。
流衣他,还是在我昨晚睡著之後,将玉像雕好了。
一阵强烈的刺痛就自我胸口蔓延开去,我再也站立不住,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哭起来。
当天,任凭小厮怎麽劝,我都不肯回房,水米不进。
大哥入夜回府,知道後忙赶过来,硬拖我起身,气道:“画南,你这是做什麽?你本就体弱,还在这地上坐了整天,到时生起病来,爹娘又要怪我没照看好你。”
他骂归骂,也确实心疼我,扭头又责骂跟随身後的小厮:“你这蠢才,也不知道搬个炭炉来给小少爷取暖,就任他在这里冻著。小少爷年幼不懂事,难道你也活回去了!还愣在这里干什麽?还不快到小少爷房里把炉子生起来!”
“小的知道。”小厮苦著脸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