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轻轻照着对方的指示去了地下车库,然而她并不知道,她刚到门口,就有人实时报备给傅叶秋:“傅总,人来了。”
傅叶秋压下略弯的唇角,在心里计算好时间,刚好当着阮轻轻的面打开了车门。
“别上去!”
阮轻轻神色焦急地冲过来,因为太过着急,还跌了一跤,刚刚好摔在了傅叶秋面前。
傅叶秋吓了一跳,连忙蹲身扶她,阮轻轻却扯着她的衣袖,哪怕带着喘也要告诉她:“不能、不能上车……”
少女原本干净整洁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,正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,她浑身都是潮的,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,双手蹭破了皮,脚踝处还渗了血。
傅叶秋心尖一疼,随即绵密而又强烈的痛意就遍布开来。
她的确是在算计阮轻轻。
从前,皇后的身份是她求来的,她编织了一个谎言,让阮轻轻相信了她迫切需要这个皇后之位。
她说只要位置,不求其它,阮轻轻没有怀疑,在权衡利弊之下将这位置赠予。
皇帝娶了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宰相女儿为后,任谁都觉得是天作之合。
可傅叶秋想要的并不只是后位。
她怎么会别无所求呢?
江璃用了特殊手段让阮轻轻在外人面前能性别混淆,雌雄莫辨,可傅叶秋早就在因缘巧合下知道了阮轻轻是女儿身。
她也早就喜欢阮轻轻。
当年的救赎或许只是阮轻轻因为相似身世而一时升起的怜爱,可确实是由于阮轻轻的作为,她才能从深陷泥潭的生活里抽身挣脱。
傅叶秋喜欢上了阮轻轻,可阮轻轻并不知晓。
成亲那一晚,天真的小皇帝跟她道了歉,又如同之前说好的那般,离开了寝宫。
自那以后,两个人从未同枕共眠过。
日复一日,月升月落,傅叶秋手段用尽,换来的也只是如后宫其他姐妹一般的平等对待,顶多顶多,阮轻轻多给她的,也只是一些敬重。
但那也只不过因为她是皇后,并非因为她是傅叶秋。
她们都一样。
傅叶秋早就知道的。
哪怕她与阮轻轻是名义上的结发夫妻,可在阮轻轻心里,她跟贵妃娴妃等人,也并无多大不同。
被特殊对待的只有江璃。
只有一个江璃。
后来,她终于发了疯,她赌上性命,喝下了那碗被人送过来明知道有问题的毒燕窝,小皇帝终于怕了。
她脸色苍白地坐在她床边,握着她的手,一遍又一遍地说着,秋秋,你要好起来呀,你一定要好起来呀,等你好了,不管你要什么赏赐,朕都会给你,求求你好起来……
再后来,她被救治好,人也转醒,还守在她身边的小皇帝被她揽上床,放在了身侧。
她们终于能有片刻的同枕共眠。
“陛下……”她轻唤她。
阮轻轻太困了,又累又疲惫,迷迷糊糊的,她也不知身处何处,就下意识地贴了上来。
刹那间,傅叶秋心脏狂跳。
哪怕大病初愈,把她抱上床就已经花费了全部力气,但那一刻,傅叶秋分明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多。
她抚着女孩细嫩的脸颊,把吻印在她眉上,还来不及享受更多温存,江璃就闯进来了。
她眼上覆着白绫,看不清神色,唇角却绷成一条凌厉的线。
傅叶秋甚至都来不及问一句国师要作何,那身着宽袖白裙的女人就把阮轻轻强势抱走,带离了她身侧。
“陛下……”
“别对她动心思。”
江璃放下话,就带着那本应睡在她枕侧的人飘然而去。
堂堂一国之师,竟对她说,别对皇帝动心思?
可她身为皇后,凭什么不能对皇帝动心思?
……
“我在来的时候听说有人要害你,说你上了车就会出事,所以,别上车……”阮轻轻还紧紧攥着她的袖口不让她动,等呼吸差不多平复之后,她就又解释了这一句。
傅叶秋把她打横抱起,眼中神色不明,只低语:“对不起。”
她手段卑劣,用计下作,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,可即使如此,她也没想让阮轻轻因此受到伤害。
她从来没想过。
阮轻轻没力气动了,就由着她抱,只是阮轻轻弄错了傅叶秋道歉的意思,还反过来安抚道:“我摔倒也不是你的错啊,而且,只要你没事,摔一摔也是值得的。”
听那两个人所说,他们要的可是傅叶秋的命,而她也不过只是摔了一跤而已。
“我带你上去包扎。”傅叶秋凤眼垂着,语气也很低。
“好,”阮轻轻提醒:“车子不能坐了,你一定要派人好好查一查。”
傅叶秋:“嗯。”
她表情明显不好,连属下都被她威压所慑,自动自觉地离开很远,可还不等到电梯处,就有一道身影拦在了前方。
是江璃。
傅叶秋原本情绪还有些低落,这会儿却瞬间挺直了背脊,连抱着阮轻轻腿弯的秀手也骤然收紧。
阮轻轻不知道她怎么了,只问:“你是累了吗秋秋?要是累的话,可以放我下来,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,可以自己走。”
“没关系的,抱着你怎么会累呢?”傅叶秋眼眸含笑,看向阮轻轻的目光愈发温柔,声音也轻缓:“更何况你是为我受的伤,我怎么可能放你下去让你自己走?”
江璃收得锋利的眉尾抬了抬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总觉这位傅大总裁是故意把话说给她听的。
而这个时候,阮轻轻也看到了她,就在傅叶秋怀里问:“你还有事吗江璃?”
江璃勾了下唇角,朝她走来,把她白皙细嫩的小手握住打开,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掌心里面。
阮轻轻不解:“这是什么?”
“我的电话号码,”江璃用手比了个姿势,放在耳边晃了晃,说:“记得联系。”
傅叶秋把阮轻轻往上抬了抬,让她搂紧自己脖颈,又拿出正宫气场,状似随意地问了句:“轻轻,这位是?”
阮轻轻神态自若:“这是江璃,现在她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,不过她还有一个身份,等我回去跟你说。”
既然江璃都彻底忘了,那也没必要当着她的面说了。
而皇后不一样,皇后的记忆还有救,等她回去告诉皇后这就是大乾那位惊才绝艳的国师转世,不知道她能不能有点印象。
“好,”傅叶秋短暂地瞥了江璃一眼,又把视线落回阮轻轻身上,带着人继续往电梯那边去,“等回去你慢慢跟我说。”
江璃感觉傅叶秋那视线里带着挑衅,被看的莫名不舒服,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么样的目的,竟然再次叫住了阮轻轻。
“轻轻。”
阮轻轻越过傅叶秋的肩膀探出脑袋,问她:“还有事吗?”
趁着傅叶秋也转过头,江璃举起胳膊,露出被阮轻轻写了字的手臂,她那仿若能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弯了弯,直接冲淡了整张脸的清冷疏离感。
而紧接着,她就不怀好意地说:“你的电话号码我背下来了,还有,字写的真好看。”
阮轻轻:“?”
国师这语气怎么怪怪的?
阮轻轻摸不着头脑,还拧起了眉。
说起来,她的字还是江璃亲手教的,可是如今江璃竟然全忘了。
“轻轻的字确实好看。”傅叶秋没再看江璃一眼,而是抱着阮轻轻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。
在她们离开以后,江璃的手机忽然就想了起来。
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以为这会是阮轻轻,可明显不太可能。
江璃按下了接听键。
堂姐江玫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:“你仔细跟我说说,到底是什么情况啊?你追上人家小姑娘了吗?”
江璃所问非所答:“碰到傅叶秋了。”
江玫玫一阵姬叫:“啊啊啊啊啊我女神!你在哪里碰到的我女神,我要去偶遇她!”
江璃还是没回答,只是说:“你女神好像对我有敌意啊。”
江玫玫当即痛骂:“活该,她准备收购的公司你也敢抢,她不对你有敌意对谁有敌意。”
“和这无关,”江璃边说边往外走:“是情敌的敌意。”
“什么情况啊?就昨天那个女孩?”江玫玫发出痛苦的哀嚎,“我女神不会真有对象了吧?就昨天那个姑娘?那你呢,我的好妹妹啊,你为什么要追人家啊?”
“对象吗?我觉得不是。”江璃扯了扯唇角:“有对象的小姑娘还往别人身上留电话号码,你觉得这合适吗?”
江玫玫:“卧槽!!!”
还不等江玫玫反应过来,江璃又道:“如果没猜错,我应该是你女神心上人的前情人……”
“什么!”江玫玫叫的更大声了,直接打断她:“你能不能让我消化一下啊?你到底在说什么?你怎么会是别人的情人?难不成你背着姐姐我谈恋爱了?什么时候啊?”
江璃把被打断的话说完:“……的替身。”
江玫玫:“???”
……
傅叶秋带着阮轻轻回到总统套房,把她放在柔软宽敞的沙发上,拿来了医药箱。
“谢谢秋秋。”阮轻轻也不跟她客气,直接就伸出了小脚丫。
傅叶秋跪在她身前,帮把她袜子脱掉,用一只手握住那脚踝,另一只手拿酒精球给她缓慢小心地做着消毒。
阮轻轻那双脚生的不胖不瘦,不大也不小,脚趾粉润,脚背雪白,连弧度都秀翘的恰到好处,可谓是美妙天成。
看着这么好看的一只脚流血受伤,傅叶秋更加心疼了,她边给阮轻轻擦拭,边抬眼问:“疼不疼?”
阮轻轻摇了摇头。
傅叶秋神色认真:“疼的话要和我说。”
阮轻轻就笑的灿烂,道:“也就有那么一点点疼,不过能救你一命,我真的好开心,只要想到这件事,连那一点点疼我都感觉不到了。”
“嗯,”傅叶秋对上那双澄澈的眼,把偏执都藏在深处,只温柔道:“轻轻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阮轻轻早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。
是她恩将仇报,这样欺负了她还不够,还要将她彻彻底底的据为己有。
阮轻轻还在说:“你一定要好好查查这次的事,看清到底是谁要害你。”
“嗯,”傅叶秋苦笑,“外人总是觉得我光鲜亮丽,殊不知,这样的事早已经发生了很多次,有时候我真是觉得防不胜防。”
阮轻轻听的难受:“怎会如此?”
傅叶秋继续给她处理伤口,垂着眼眸道:“或许最近流年不利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