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躺在床上的人,虚弱得好像没了呼吸。她闭着眼,脸颊苍白得没半点血色,嘴唇上印着深深的齿痕和血印子,分?明是适才?忍痛咬出?来的。她全身都?像是泡在水里洗过一般,那身茜红衣裳被解去了,霜白中衣汗湿透了,紧紧贴在身上。
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血。
褥子红透了,连地毯上也留下一大片深色的血污。
侍婢抱着新?的褥子凑过来,低声道:“二爷,您出?去外头等?吧,这儿有奴婢们?、还有……”
“囡囡。”他握着妻子冰凉的手,俯身在她额上、鼻尖上落下一个个轻吻,旁人在说什么,他不想听,也听不见,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妻子,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,“醒醒啊,囡囡,对不起,我刚才?没能陪在你身边儿,要是我在,兴许你就不会滑倒了。你不能有事的,你若是有事,我要怎么活下去啊,我对不起你,囡囡,我再也不离开你了,我以后时时刻刻都?陪着你,你醒醒啊,你看?看?我,囡囡……”
他顾不得众人在旁,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尊严。他只要她好好的,要她平平安安,要她重新?张开眼睛看?看?自?己。
她孤身一个不远千里来到他身边,他答应过要好好守护她照顾她的,是他没做到,是他食言了。
屋外,明太太再也忍不住,眼泪夺眶而出?。她抹了把眼睛,飞快摆摆手,制止了那几个要劝明轸出?来的婆子。
——都?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礼教?啊?妻子命悬一线,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,当?丈夫的,却要为着什么“产房污秽”这样天杀的理由,远远躲在外头吗?
“囡囡,你看?看?我啊……不要睡,囡囡,你醒醒,求求你醒醒吧……”
那一声声悲哀的呼唤,惹得明筝跟着心酸不已。
“二爷,您拿个主意?吧,二奶奶再不醒、再不醒就来不及了啊,小?少爷等?不得了,再等?下去,怕是……”婆子话没说完,就见明轸猛地抬起头来,双目赤红地瞪着她。
“你要把她怎么样?”明轸恶狠狠地问,“我问你呢,你要干什么?你要对她做什么?”
婆子硬着头皮道,“实?在不行,只得用手把孩子推出?来,二奶奶她……”
“推?推哪里,怎么推?她会如何?痛不痛?”
婆子抹了把脸上的汗,强笑道:“生孩子哪有不痛的,老身往常帮人接生,也见过这样的情?况,这手法,对母体?和胎儿也许会有点损伤,可不能……不能眼睁睁瞧着小?少爷闷、闷坏了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