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乳名叫珍珍,娘亲便玩笑说她以后要叫宝儿,二人都是她心头珍宝。
一开始父亲不叫,是总想起来就觉得伤感,等再叫的时候,她已经习惯被叫阿妩了,父亲又不是个强求的人,只说她知道就好。
谢妩此刻把这个乳名说与程远听,便是想听他喊一声,也存了要做他心头珍宝的意思。
程远听谢妩说起母亲,那些不安和抗拒都被怜惜取代,姑娘只是想自己喊她一声而已,难道这点小事都不行吗?
所以程远微微转过头,看着谢妩的发顶,喊了声:“宝儿。”
谢妩抓紧了手中程远的那截袖子,心说,可真要把我当成心里的宝才行。
她怕自己再追着,程远就要往回缩了,便主动说起银子的事:“嗯,我给你的银子,你收着就是,你就当是我也为这天下百姓尽一份力吧。”
谢妩又道:“我知道你肯定有准备,可银子这东西,从来都是不怕多,只怕少的,若用不上,那你就当是我放在你那里的,我想要了自然会问你要,若是用得上,就只当我借给你的,以后有了再还我就是,钱在你那里,总是比在我手里有用的,是不是?”
谢妩说到这份上,程远倒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,思索许久,才说了声:“是。”
小姑娘听他肯接下钱,忍不住笑了下,然后说:“我还给你准备了粮,算着日子,再过段时间便能运到京城,这你也不用推辞,眼下你是能用银子买到粮食,可之后却未必。”
程远不防她竟想了那样多,不由吃惊,他本以为谢妩只是因为今日从萧仪那里探听到了消息,才给他送了银票,却不想听她这意思,竟是早早就在为他准备。
程远登时不安起来,他只觉得欠谢妩的恩情,怕是此生都无法偿还了。
他像是叹息:“姑娘如此,叫我如何心安,如何报答。”
谢妩舌尖盘旋着“以身相许”四个字,但终究是顾忌着程远的面皮,只说:“去做你想做的事,便是对我的报答。”
程远看着谢妩的发顶,迟疑着问:“姑娘知道我要做什么?”
谢妩抬起脸来,恰好与他对上目光,两人此刻靠得极近,程远简直下一刻就要往后退去。
谢妩却是一笑,说:“程远,我也想改变这个世道,我为你花的每一分钱,不只是女儿家的情谊,这里面还有我的野心。”
她爱慕程远,愿意为他花钱是一点,可也抱着与他一道掀翻这世道的打算。
他不光是她心上人,亦可成她手中剑。
谢妩道:“我也想看看天下清明,是什么样的情形。”
若大雍是一艘大船,那以前这艘船掌舵的人就太多了,搞得它只在海中打转,现在,她想看程远当唯一的舵手,破开这眼前的风雨。
程远看着她,轻声问:“姑娘怎么知道,我想天下清明?”
谢妩笑:“我自己有眼睛,我会看。”
说完,她轻咳一声,目光犹疑一瞬,小声说:“你觉不觉得我离经叛道,不是个好女人?”
她虽觉得程远不会介意,可仍忍不住想要亲口听他说出来。
千岁只觉得一颗心从未像此刻一般平静,天下人如何看他,都不如眼前人一句话的肯定,他自己都不知道,他此刻目光有多温柔,头一次顺着心意,开口问她:“姑娘会觉得我把持朝政,不是个好人吗?”
谢妩忽的觉得热度爬上脸颊,声如蚊蚋:“你自然是好人……”
她在心里补了句,若成了我的人,那就更好了。
作者有话要说:搓搓手,千岁,你跑不掉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