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路上走回来可是累了吧,快歇歇,马上就能吃饭了。”
端着锅出来的方氏听见这话立马翻了个大白眼,阴阳怪气的道,
“呦,大嫂这话说的好像今天这饭是你做的一样,那今天在屋里缩了一天的人是谁啊。”
方老太呵斥了一句,
“吵吵啥,还不赶紧摆筷子摆碗。”
再多的却也是没说,偏袒之意可见一斑。
方老太对大房这个媳妇儿也是不满意的,仗着是秀才女儿每天偷奸耍滑,奈何徐氏是一家之主季老秀才从邻村给季海求娶回来的,有季老秀才护着,方老太也奈何她不得,至多嘴上骂几句,心里的火却一直憋着出不来。
季海一撩长袍坐在板凳上,握了握徐氏的手全作安慰,方老太是母亲,训斥媳妇儿是应该的,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站出来说话。
徐氏也明白这个道理,笑着对季海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,只眼角眉梢还带着委屈之意,看的季海颇为心疼,只想着回了屋要好好补偿才是。
“娘,我回来了。”
饭碗刚端在手里,三房的季江就提着锄头进了院子,身后跟着的是二房的两个孩子。
方老太招手唤道,
“老三回来了,快来吃饭。”
至于二房的灯哥儿和季小妹,方老太则全作没看见。
季灯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忽视,只牵着季小妹在水缸边舀一瓢水洗过手,便沉默的坐在圆桌边,给季小妹拿了一个乌糯团子,这才捧着自己的吃了起来。
方老太剥了个白白胖胖的鸡蛋放到季焕碗里,问季江道,
“今天种了多少?”
季江憨厚一笑,蒲扇大手抓起一个杂面馒头几口就下了肚,
“今天把那三亩地收拾完了,再弄上几天就能弄完了。”
这馒头是玉米面混了红薯面做的,有拳头大,顶饱的很,季江这样的农家汉子,吃上两个就能饱。
季江又拿起一个,却是看着缩在一角的季灯兄妹,嘴唇嚅了嚅,还是对方老太喏喏道,
“灯哥儿这几天锄地下种都没少干,帮了我不少忙呢。”
说着就试探的把馒头往季灯手里塞去。
方老太立马吊了眼睛一拍桌子,
“他一个哥儿才能干多少活儿,咋就吃上馍馍了,那阿焕和你大哥不得吃上牛肉了!咱家供着这么些个读书人,本来日子就不好过,咋还咋咋呼呼上了,活不下了?!”
季江七尺的汉子被吼的一颤,到底还是没敢再往外伸手,隐约碰到季灯手背的热馍馍就这样又被放回了盆里。
方氏没好气的给了季江一拐,这人不操心自家,倒是闲的关心二房去了,有那馒头不会给大姐儿烟哥儿吃?!
大房的人老神在在的吃着自己的饭,半点眼神也没偏给季灯兄妹。
季小妹虽然跟着下了地却干不了活儿,连乌糯团子也是没得吃,只有一碗稀粥喝,还是季灯分了自己的份塞给季小妹。
季小妹正啃着就被方老太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,更是紧紧的缩在季灯身边,小嘴抿的紧紧,连手里的半个乌糯团子也不敢再吃,只将视线放在桌子中央的一盘馒头上,虚虚嚼几下腮帮子好似就是吃进肚了。
季灯注意到季小妹的眼神,心下一酸,却只能垂着眼皮径自酸着腮帮子啃手里已经硬梆梆的乌糯团子。
除去已经放弃学业在县城做了账房先生的季家长孙、大房长子季燎,季家还有四个读书人,一家之主季老秀才总算读出来了,在县城里的一家私塾做夫子,平日里读书大多靠自己,时而拜访个举人看看文章也就是,花费并不很多,塾修还有的剩给家里。
如此,季家便还剩三个正当学的学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