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是这么说,手下的诏书却书写得格外认真,他有一手好字,那是启蒙之时就有专门的师傅教导的,这些年批阅无数奏章,为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,费尽千幸万苦。
册封诏书不过寥寥数十字,此时写来却如重千钧,宋知意三个字跃然于纸上,叫他平静的心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。
很久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,只是担心知意不愿意,就迟迟没有决定,后来经由南惊玉一说,忽然就改变了主意。
知意再过两个月就十九了,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祖母曾说不会干预她的姻缘,虽然这大半年也在极力撮合他俩,但并不知道知意心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。倘若她有喜欢的男子,太妃必然还是会成全的。
南胤登基数年,什么风雨没见过,唯独在这件事上却没有底气,他怕知意觉得自己年纪小,不值得托付终身,转头就嫁给别人了,比如那个祝逢时。
他一想到知意温柔的叫逢时哥哥时,心里就嫉妒得不行,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提早三年出生,否则也不会被她处处当成孩子了。
南胤满心忐忑,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,然后拿过宝玺盖上印章,他所求所愿,终于尘埃落定。只要他把这诏书拿给小富出去宣读,知意就是名正言顺的贵妃娘娘了。
小富看他坐在那儿半晌没动静,忍不住问:“皇上,现在要宣旨了吗?”
南胤回神,长长吐出一口气,目光深邃:“暂且等等,等朕处理了朝堂上的一些事,再行公布。”
小富一凛,知道南胤马上要有大动作了,眼睁睁看着他把诏书收起来,放进匣子里。
时间一晃已经三伏天,一年里最炎热的时候,太阳炙烤着大地,仿佛要生吞了活人一般。
宫里各处深居简出,宫道上偶有几个路过的宫人,正殿里鸦雀无声,诸位资历深重的大臣齐列在殿中央,张梁冷眼看着跪在脚边的人,面色难看到极点。
历来的朝会气氛没有像今日这么冷凝过,南胤面色淡淡的,看不出喜怒来:“周侍郎,你说你要弹劾谁?”
户部右侍郎周竟才战战兢兢的抬了抬头:“太傅张梁一手遮天,霸揽大权,原来的户部尚书薛午阳就是被他陷害入狱,后来枉遭惨死,皆是张梁所为。”
“周侍郎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,你当着这么多的面,往我身上泼脏水,意欲何为?”张梁眸光阴郁,紧紧盯着周侍郎,忽然冷笑一声,视线在殿中一扫而过:“还是说,是有人故意指使你这么做的?”
南惊玉在旁边嗤笑一笑,扬声道:“瞧太傅这话说的,周大人堂堂三品侍郎,还需要谁指使?况且,我大楚历来规定,朝中官员都能上谏君王之失,下谏群臣之过,有什么是不能说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