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宁安沈默片刻,道:「你陪朕出宫一趟吧。」
宁简一路跑出去,在宫道上碰见了一辆马车,一挥剑斩断了套马的绳索,也不管车夫惊叫,翻身上马便朝宫外直奔而去。
这一路他很熟悉,出了宫门,往城西一路去,出了城门後再走两里路,就是软禁凤宁暄的地方了。
他赶到时几乎是从马上摔下去的,别院门前的士兵见他气势汹汹,便下意识地要来拦,宁简没有停,只是一剑荡开攻来的长枪,冷声道:「我乃先帝五子凤宁简,谁若挡我,我便杀了他!」
那些人被他话里的杀意吓到了,动作只一缓,宁简已经冲进去了。
前院花开似锦,边上却停着一匹黑马,宁简认得,那是秦月疏的马。只是如今就那麽随意地放着,无意中泄露的仓促便似带了一丝不祥。他脸上微白,握紧了剑就往前跑。
越过荷塘就能看见主屋,屋外已经挂起了白色的灯笼,门上白幡如雪,叫人怆然。
宁简瞪大了眼,彷佛连路都不会走了,好半晌才踉跄地跑了过去。
主屋大门敞开,里面是一色素白,有纸钱纷扬,当中一副棺木,棺盖已经被丢在一旁。棺木旁一人黑衣黑发,脸白如鬼,跪在那儿,抱着棺木中的人,一动不动。
棺木中是宁简极熟悉的人,只是如今脸色如雪,双目紧闭,没有一丝生气,软软地靠在秦月疏怀里,比任何时候都温顺安静。
「三哥……」宁简退了一步,声音里是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。
秦月疏似乎动了一下,抬眼望来,宁简便能看到他通红的双眼中是满满的绝望。
秦月疏一看到宁简,却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人,哑着声道:「别过来!」
宁简似也有些激动了,大喝一声:「秦月疏,你想干什麽!」
「干什麽?」一句话似乎把秦月疏问倒了,他眼中浮起一抹茫然,低声重复着问题,却久久没有回答。
宁简心乱如麻,连一刻都等不及,见他不言不动,便咬了咬牙要冲进去。只是刚踏出一步,那边的秦月疏已经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长剑,直指了过来:「站住!」
宁简猛地停下,看着秦月疏,又看向他怀中的人,蹙起眉头:「放开我三哥。」
秦月疏却呵呵地笑了起来,手轻柔地扫过怀中人的脸,而後慢慢地吻上了他的额:「我不会放开你的。」
宁简铮的一声拔了剑。
「死也不放。」秦月疏的声音很轻,彷佛只是在对怀中人耳语,「宁暄,我陪着你好不好?」
他把人抱得更紧一点,又道:「我陪着你……下辈子……说不定你就会爱上我了。你无法接受断袖分桃,我便生为女子,这样,你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?宁暄……」
「三哥……」宁简叫了一声,带着垂死挣扎的意味。
他已经有些绝望了。
秦月疏再有不是,对他三哥的一颗心,他也是知道的,这天下若有什麽能让秦月疏变脸,那必定就是凤宁暄。
秦月疏已经不再理他了,只是低头,微颤的唇在那苍白如雪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吻过,双眼一合,眼泪就如断线珍珠般滑落。
宁简退了一步,又退一步,只是摇头。几次张口,都再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「现在你可信了?」身後传来一声冷哼,宁简下意识地回头,就看到凤宁安站在自己身後,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里看,「他断气时,还心心念念地跟秦月疏说恨。还真是,死都不肯服软。」
「你说谎!」宁简又退了一步,脸上满是惊惶,「三哥说过会等我回来的……他说过的……」
凤宁安哼笑一声,没有理会他,只朝屋里喊:「秦月疏,出来。」
秦月疏只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便又低下头去。
凤宁安皱了皱眉,就听到秦月疏轻声道:「他说他不爱我……他说他恨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