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重新低下了头,死死地咬住牙,紧握着自己的短剑,如同捉着救命的稻草,却无论如何挣扎,一样会慢慢窒息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从下面探出头来:「五爷,下面还有一个地道,是通往外面的。」
宁简动了一下,恍惚想起苏雁归申辩时说过,苏实不会武功,不可能跟他们走一样的路进来,那时只觉得是狡辩,现在听说真有别的通道,心中就很轻易地生出了莫名的茫然来。
「五爷?」那人见他不说话,便又叫了一句,甚至还伸手拍了拍宁简的肩。
虽说也是皇子,但宁简不同其他,一年留在宫中的日子屈指可数,朝中上下,大多是只知道有这麽一个皇子,而认不出人来,就是见着了,也比对别人少几分恭敬。
只是那人的手刚碰到宁简的肩,宁简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,他脸上一白,这才慌了起来:「五爷恕罪,五爷饶命!」
宁简彷佛没有看到他的惊惶,只把手中盒子收好,又紧了紧手中短剑,淡淡地开口:「走吧。」
那人这才哆嗦着往回引路,走了一段,见宁简始终面无表情,却也没有伤害自己,便明白他只是防备,而不是责怪自己无礼,於是胆子便又大了起来。
「五爷您不知道,下面真是个宝藏,金银珠宝,都把人眼给闪花了。前朝皇帝若是把这宝藏挖出来做军饷,咱们太祖皇帝也犯不着夺他江山了。若是把这宝藏分我一点,我这辈子就无忧了。」
宁简没有回话,只是那路不长,很快就到了一个极开阔的石室,秦月疏就站在入口处,听到那人的话,便冷冷地说了一句:「你再说,你这辈子就该结束了。」
那人连忙闭了嘴,灰溜溜地跑到一旁帮着搬东西,再不敢说一句话。
秦月疏等他走开,才转身对宁简一摆手,笑道:「车马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,五爷请。」
宁简沈默良久,终於往他所示的方向走去。
那是一条很长的甬道,里面没有灯火、甚至没有风,走在里头,又黑又闷,让宁简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苏雁归牵着自己的手,在门与门之间的窄道里走的情形。
甬道出口在月牙镇的花溪下流。
从丈余深的水潭中游过一个石洞,就到了花溪下流的锺乳洞。
涉水走出洞口,就看到已经有车马停在那儿,有官兵模样的人在周围戒备。
宁简走出去时,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,四下寂然。
秦月疏分给他一辆小马车,有下人过来伺候,他也只是要了一套衣服,独自走到角落处梳洗干净了,一声不吭地窝到车里去。
即使在山中有过片刻休息,连着多天的劳累和紧张,也已经让人接近极限,他抱着剑靠在角落里,合眼休息,却久久无法睡去。
外面持续地传来众人搬动箱子的声音,偶尔还有低不可辨的交谈声,宁简心中生出一丝烦躁,抓着剑的手不自禁地用了力,指关节上都微微泛白,人就更不可能放松,偶尔有片刻模糊,也很快就被外面的声音惊动,重新清醒过来。
如此迷糊一阵醒一阵,外头的天似乎也亮得很快,前一刻还暗红,後一刻便已经浮白。
东西似乎搬得差不多了,就听到秦月疏的声音道:「各人守好自己负责的车子,我们要在天全亮之前绕山路离开,若是谁出了问题,给我等着。」
众人齐声应了,宁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,他睁开眼,同一时间,车帘也被人掀了起来。
秦月疏的脸上看不出一夜未睡的疲惫,笑容可掬:「原来五爷已经醒了。」
宁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:「什麽事?」
「车队该走了。」
宁简没有说话,秦月疏却自顾上了车,宁简这才挑起眼看他,他便笑道:「别的车子都装着东西,就这一辆还空着。秦某本不该冒犯五爷,可是多日疲累,实在不愿骑马,请五爷开恩。」
宁简沈默片刻,就往角落里缩了缩。
秦月疏便笑咪咪地靠着另一边坐了下去,很大方地闭上双眼休息起来。
宁简却没有再合眼,只是抓紧了那个装着诏书的盒子,抱着自己的剑坐在那儿,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月疏。
似乎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戒备,好一会,闭着眼的秦月疏突然开口:「五爷不必紧张,殿下跟您约定好了,他说不杀您,秦某即使再想要您的命,也不敢妄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