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失败了。宋瑰就像精美塑造的花瓶,没有丝毫裂缝。
裴谈声冷漠道:“一,签约,二,果断拒绝。”
宋瑰直接忽视他的第一个选项,浓黑纤长的睫毛轻颤,故作愁眉苦脸:“可是,直接拒绝的话,我怕文柏会因此对我,产生嫌隙……你不知道,他很喜欢温喜。”
这是多好的关系?事情都还没有发生,就已经开始设想后果了。裴谈声顺着他的话,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两人私下究竟何等亲密,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踟躇不决。
他没来由的生气,脱口而出的话带上烦躁,恶劣地说:“如果这样就生了嫌隙,你的朋友,未免将工作室当做了收容所。”
“啊……”宋瑰似乎没反应过来,懵懵眨眼。
裴谈声克制住内心的一阵燥意,别开眼睛,重新盯向镜子。这样能清晰看见镜子里宋瑰的后脑勺,圆鼓鼓得可爱,他嘴角往下压,气恼道:“随你怎么决断。”
莫名其妙的低气压聚拢在洗手间上空,宋瑰感受到了,再也忍不住。
他不禁弯起唇角开始笑,笑到肩膀细微地抽动着,几乎站不稳,柔曼的身体依靠住盥洗台壁,后腰抵在上面,低头笑个不停。
裴谈声从奇怪的燥意中收拢心神,冷巴巴地开口:“你在笑什么?”
“我、我……”宋瑰漾着笑,眼泪从微红的眼眶里掉落了几滴,他手撑在台壁上,勉力遏制住了笑,“这里的菜不好吃,不好,没有家里阿姨做的合适。”
脑回路跑得如此快,裴谈声莫名其妙,“哪里不合适?”
宋瑰一双眼睛亮得出奇,身体离开盥洗台,靠近裴谈声,最后站在他面前,认认真真地回答说:“醋放太多了。”
裴谈声眼神闪烁,脑中轰地一声,全都明白了。
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愤怒,他不悦地眯起眼睛,单手骤然扣住宋瑰的腰,把他重重往怀里一带:“这又是你的把戏?!”
桎梏他的后腰,另一只手不留情面地按住宋瑰的下巴,满身低气压,咬牙切齿地反问:“好玩吗?”
宋瑰料定他会猜到自己是借着文柏逗引他吃醋,可没想他又掐着下巴。疼,不舒服,他脾气也上来了,眼神滚烫,语气像在夸奖,又像在呲牙讽刺:“你好聪明啊。”
“承认了?”裴谈声气愤到脑子里混乱不堪,也没多想,下意识狠拧了他的腰,非要他痛呼出来心里才舒服点,才肯罢休。
“嘶——”宋瑰果然蹙起眉头,吃痛地一吸气。随即又转为慵懒的表情,干脆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放在裴谈声怀里,借着这样恰到好处的姿势,他一口咬在裴谈声的肩头,“你放心,温喜的事,我早就有决断了。和文柏无关,他们是两个自由的个体,我怎么会多此一举地想那么复杂?”
裴谈声不痛,却仍然被刺激地仰起了头。凸起的喉结就在宋瑰眼前,不过今天他好心放过了这块性感的部位,从裴谈声的怀里抽身。
身体离开的后一秒,裴谈声强硬地扭过头,咬着后槽牙气急败坏地撂下话:“我真是疯了才和你多嘴,随你怎么做!”话落,急冲冲地离开,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。
一直出了洗手间,裴谈声没有回包厢,站在餐厅的吸烟处,从这里居高临下望见弥镇市的大小建筑,他指间点燃了一支烟。
没有抽,烟燃烧得很快。
须臾时候,裴谈声的指尖忽然被烫了一下。
他垂眸,淡蓝色的烟雾映照在脸上,将清晰分明的眼睛,渲染出一股侵略的势头。
他就不该对宋瑰抱有幻想,从走进洗手间的一开始,宋瑰的目的就不在温喜或者景文柏身上,而是一句一句地诱捕他走进牢笼。因他思考,因他生气,因他醋海连天,却还浑然不知。宋瑰的把戏太多了,可……若非自己按捺不住,又怎么可能掉进这些陷阱。
倏忽,烟蒂摁灭。
裴谈声摸了下肩头被咬的地方,后脑勺靠在墙壁上,沉沉阖上眼睛。心里再多翻江倒海的念头,也随着烟雾消散,再次重归平静。
宋瑰自裴谈声离开后,默默在洗手间呆了会,才转身,准备回包厢。
“煜哥,我真没想到会再遇到你,昨天、昨天你为什么要把我抛下,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……你怎么会来弥镇市,煜哥,你说话啊。”
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嗓音,又软又糯,夹杂着复杂的渴望。
宋瑰目光一凝,脚步倏地顿住,是温喜的声音。
“煜哥,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见面,可我一直想着你,上天保佑,你终于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了。”
宋瑰表情霎时变了。
如果仅仅是前面那句话,还不至于听出什么,可这一句却显然表现着温喜对他的思念和喜欢。宋瑰直接侧了身,站在角落可以遮掩身形的地方,脸色十分难看。
只是温喜在说话,他口中的煜哥不发一言。宋瑰悄悄探了下头,瞥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。
他怕被发现没有多看,扫眼后便重新贴着墙站好。
“煜哥,你来弥镇市做什么,你会留在这里吗?”温喜陡然想到什么,声音开始发抖,不可置信地问,“你……是为了他来的?”
宋瑰听不懂这里,但现在,另一个人也和他抱有同样的疑惑:“为了谁?”
慵懒的嗓音,很年轻,带着一股属于纨绔公子的语调。
温喜语气瞬间回归正常:“没有,是我想岔了。”他飞快转移话题,“煜哥,我们今晚一起聚聚好么,这么多年,我……我都在想你,想我们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。”
甜软又糯的嗓音确实招人怜爱,宋瑰在旁边听着,如是想。
隔半晌,另一人拒绝道:“温喜,昨天我说过,没什么可聊的。”
昨天……宋瑰无疑想到了,在他开车离开后,温喜冲进一青年怀里的画面,莫非就是他?宋瑰越想表情越发难看,这些事情,文柏知不知情。
温喜受伤般问:“你还在生我的气?……都过去这么久了,我们都已经毕业,你、你难道还因为方——”
戛然而止,青年赫然止住他的话音:“别提他!”
“好,我不说……”温喜抽噎起来,“那我们,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?就像在学校那会,在钢琴室,你最喜欢听我弹钢琴了。”
他的话再次被青年阻断,纨绔不着调的语气此时充满干涩:“别提钢琴,你不配提它。”
“那谁配!”温喜着魔了,“姓方的就配吗?!”
甜软的声音尖锐起来,四周陡然变得寂静,不管是宋瑰还是青年,都因他陷入诡异的沉默。隔了小会,温喜嘴角挑起笑,慌慌张张重新露出笑脸,“煜哥,我错了,我们重归于好,好吗……”
宋瑰无法身临其境感受温喜的喜或哀,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景文柏。文柏知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恋人正在别的男人面前吐露爱意,温喜又在做什么,脚踩两条船?还是养鱼?他不清楚,嘴角沉压着,脸色愈发难看。
宋瑰陷入和景文柏的过往中。不管是初交时的知己言谈,还是后来在各种节目里的默契话语,文柏从出道时便给予他无限帮助和陪伴,在因各种剧本辗转反侧,痛哭流涕陷入莫大难捱的情绪时,他常提着一瓶酒,来任劳任怨地解忧。
文柏于他来说,是亦师亦友。
而他从来就是护短的人。宋瑰抿紧嘴唇,偌大的烦闷使得心脏备受挤压,他咬唇,攥紧了拳头,不由自主地在墙上砸了一下。
“谁在那里?!”温喜嗓音变得尖锐。
宋瑰骤然回神,本不情愿躲,可想到文柏,最终还是顾忌着他,抬腿便要离开。
然则这里的角落实在没好地方,宋瑰懊恼地嘟囔一声,佝着身体刚要藏下,一双刚健矫韧的手臂突然拢住他的腰,带动他纤弱的身体快步走向拐角处的某个地方。
宋瑰倒吸了一口气,身体一绷,紧接着意识到来人是裴谈声,便瞬间放松,将所有的力气尽数依靠在他身上。
与此同时,束缚腰肢的手臂更加收紧,宋瑰被他抱着,安安稳稳地藏好身形。
他松口气,正要说话,裴谈声倾身,就着搂他的动作,嘴唇轻而易举便压在他的颈窝处,一副拿他没辙的语气斥责道:“偷听都这么光明正大,宋瑰,你不要太放肆了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廿篱、答案10110瓶;苏行衣5瓶;扑熊2瓶;
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