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停车。”他突然道。
保镖霎时踩下油门。
宋瑰目光紧紧黏在后视镜上,温喜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。
他迟疑了一会,神情意味不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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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保镖公司的时候正值十点,天气不冷不热,十分舒适。但一进训练基地,扑面来的一股热气差点打得他头昏脑涨。
保镖们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训练,每个透明房间里都是汗渍淋漓的画面。
宋瑰一路走进来,随意扫了他们几眼,表情不动声色。
他顺着侍者的提醒往里走,见到了老板。
老板似没料到会再次与宋瑰见面,笑着迎上来:“稀客啊,宋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
“老板。”宋瑰点头致意,开门见山地问,“裴谈声来过吗?”
老板挑了挑眉,“你找他?”
看样子是来过了。宋瑰点了点头,坦然地与他目光对视。
老板眼神复杂地在宋瑰身上掠过,老裴当保镖还没多久,看起来和宋瑰的关系倒有点不一般,居然特地找来了。他想了想,笑着将宋瑰带到隔壁的格斗高台。
当初于晏泽挑战保镖们的高台,如今,上面正站着裴谈声。
“今早一过来就开始打拳了。”老板笑嘻嘻地问,“你知道他怎么了吗,今儿可是把我这里好多保镖都打得遍体鳞伤啊。”
宋瑰一眼看到了裴谈声,戴着拳套,没脱上衣,正起势与对手格斗。
搏击的过程十分激烈,裴谈声拳脚相加,直截了当地冲击对方身体,毫不藏拙,甚至只想一击结束。
宋瑰被他脸上的凶狠惊到。
对手似乎也没料到普通的格斗切磋,被裴谈声弄成了声势浩大的比赛,面对裴谈声一下一下猛烈又迅速的攻击,勉力支撑着。紧张的气氛散在高台四周,也有其他保镖围着观看,目光无疑都聚集在这场的中心,裴谈声身上。
裴谈声最后重重地勾拳,左脚进攻他的腿,顷刻间获得胜利。
他没有停留,狠狠咬着牙,换了一个人上来继续对打。
宋瑰看得眼睛不眨,心脏跟着他动作一突一突的,看裴谈声打拳确实是享受,扑面而来的冲击力,亟待捕获猎物的猎手。他节奏极快,你来我往间目光尖锐,手脚刚猛,高速的攻势令人毛骨悚然,心胆俱裂。
宋瑰望见他线条锋利的下颌,蓦地捂住心口处,目光迷乱。
老板幽幽瞥着他的反应,走近,不禁感叹:“很久没有看见他这么急躁烈性的样子了。”
宋瑰收回目光,转向老板:“他以前不会这样吗?”
“何止。”老板无奈地说,“简直没有任何情绪,面对什么都是刻板的喜怒哀乐。”和裴谈声结识这么久,如今天这样情绪激烈,很少见。
他深有感触:“不过现在,变化很大了。”忽而看向宋瑰,眼睛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搜索着什么,“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。”
宋瑰不置可否,嘴角轻勾了一下。
有影评老师赞叹过,宋影帝的笑容是难得的瑰宝——老板触及到他唇边的弧度,不由得被感染,跟着笑起来。
裴谈声撂倒最后一位对手,扯下拳套,看向台下时才惊觉宋瑰来了。
他身形翩翩地站在好友身边,两人说笑自如,和周围打拳训练的保镖们格格不入,如同自成一个美妙的结界。
两人的笑容十分碍眼。
他将拳套重新戴好,走到宋瑰面前。
宋瑰收起笑脸,望向他。
刚要说话,裴谈声揉着手腕,漫不经心往旁边移了一步,尖锐的眸光对准好友仍在傻笑的脸,不耐地勾勾手指,情绪阴翳:“上台,和我打。”
老板惊愕了:“真假?”以往好多次都想切磋,结果这人居然看不上他,现在怎么突然有兴致。
旁侧的宋瑰递来疑惑的目光,裴谈声只当不觉,直勾勾地盯准好友,撂下冷淡的字眼:“来不来。”
“当然来!”老板立刻取了一副拳套,装备好后跟着裴谈声走上格斗台。
没走几步,又扭头,臭美地冲宋瑰嘚瑟:“看我今天不把他打趴下。”
宋瑰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刚站上高台的裴谈声双眉拢紧,视线掠过两人:“少说废话。”
老板虽然没有裴谈声厉害,但也有两招,尤其现在还在宋瑰面前,他更有一副想表现的念头,嘴角翘得老高,蠢蠢欲动地瞧着裴谈声,发出的话还有些中二:“和你这一斗,我可等了几年。老裴,今天你的不败神话就要被我击溃了!来吧!”
裴谈声眼神一凉,起势倏地进攻。
老板见机立刻挡住,勾拳冲击。
“卧槽卧槽!”
“啊——”
“裴谈声啊卧槽啊啊——”
台下正欲看这场大戏的宋瑰,无奈扶着额头,压住笑意,眼睁睁见老板被裴谈声三两下打得爬都爬不起来。
裴谈声打完就爽了。
老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感觉脑壳有点晕。
“下次继续,走了。”裴谈声正欲下台,被老板拦住,看了眼台下等候的宋瑰,小声在他耳边说:“左敏过几天要来弥镇市,咱们一起聚聚啊,很久没见他了。”
裴谈声眉梢皱了下,淡淡点头:“嗯。”
老板松缓着泛疼的手腕,咬牙启齿地锤他肩膀:“行,滚吧,等左敏来了我和他一起打爆你。”
裴谈声扯笑,轻一挑眉:“我等着。”取下拳套扔给了好友,便离开格斗台。
走到宋瑰面前时,他脸色异动,想说什么,嘴唇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口。仅仅看了宋瑰一眼,转身离开。宋瑰狐疑地眨巴眼睛,步步紧跟在他身后。
裴谈声是开车过来的,宋瑰便弃了来时的车,跟紧他。
一直到站在车前,裴谈声还是一声不吭。
宋瑰眼睛转了转,在裴谈声坐进驾驶位时,低下了头去。
垂头丧气、又委委屈屈地打开后座的车门。
刚要乖乖坐进去,裴谈声通过后视镜瞥他一眼,别扭地敛下眸,冷着声音提醒他:“坐前面。”
宋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窃喜,目光轻晃一下,听话地坐在副驾驶。
迈巴赫缓慢行驶在道路上。宋瑰安静了小会儿,歪头,凝视他开车的模样:“怎么不等我就从诊疗室离开了?”
裴谈声余光也没有分给他,“自有人会等你。”
“也对,小雨等着我。”宋瑰赞同地幽幽点头,目光变得灼热,忽然朝他笑,“可我想一出院就看到你啊。”
“嘎——”车胎与地面猛地摩擦,裴谈声骤然刹车,手攥在方向盘上,神色意味不明。
他剜了宋瑰一眼,咬牙道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。”
宋瑰身体软软地陷进座椅里,一歪头笑得很甜:“为什么来打拳?”
“那么凶……”在弥漫着静默气息的车里,他咕哝地诉着苦。
裴谈声转过脸,目视前方车道,嗤笑着反问:“你不知道?”
宋瑰微皱眉弯:“我应该知道吗?”
裴谈声呼吸里带着挤压的愤怒,听宋瑰还一副装傻的无辜语气,嘲讽地勾唇。他脸色反复难看,从无动于衷到满怀气恼,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,倏地解开身前的安全带,一侧身双手压住宋瑰的手腕,将他整个按在副驾驶上:“你非要我说出来是不是,宋瑰,你真是……”
指腹重重碾过宋瑰的下巴,他冷眼质问:“为什么故意不吃药,它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,你把这病当做玩笑,宁可昏倒也要戏弄我是不是?!”
裴谈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,在诊疗室病房外听到他和林清的一席话,当时抓着早餐盒的手心变得一片潮湿。他想打人,想破口大骂,想发泄,最想把宋瑰扛出来狠狠地揍一顿。
他甚至回想宋瑰勾他的手指,帮宋瑰洗澡时候脸颊轻蹭的温度,是不是也像这次发病一样,是他带着引诱的手段下,所进行的公式。
千篇一律的公式,机械,刻板,而有目的。
裴谈声心里乱得一塌糊涂,唯有质问宋瑰:“你究竟还要不要这条命?!”
轰然砸下的一句话。
原来、被发现了?……宋瑰瞳仁空洞,眨了眨眼睛,下巴的疼痛在裴谈声的逼问下不值一提,他心头什么都顾不得了,只是在想,裴谈声是怎么知道的,他偷听,还是谁告诉了他,他怎么会知道?怎么可能知道!可望见裴谈声的眼睛,又觉得以他的聪明,是理所应当的……如此反复周折的念头在脑中如走马灯闪过,宋瑰张了张嘴,良久,听见自己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。
“我不是故意不吃药。”宋瑰下巴都被他捏得僵痛了,喃喃地说。裴谈声怎么只听见了前一句,没有听到他和林清后面的话呢。
裴谈声在心里暗骂,咬牙与他僵持着。指腹碾下的地方犹如一颗莹润的玉石,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,只见宋瑰眼神空空的,抖着声音说:“……是故意让你疼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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