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君遥的身影闪进门内,几秒钟后,任舟握着冰凉的小铝罐追悔莫及。送分题被他答成零分,别管是打雷下雨还是恐怖电影,受到惊吓的小朋友铁定会被大人拍着哄睡,这种便宜送上门来,他竟然傻了吧唧回答:“不害怕啊!”
他扶着冰箱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,把铝罐一丢,蹦回卧室。
两分钟后,主卧门被敲响了,司君遥坐在床上,应了一句:“请进。”
门把手旋开,任舟抱着只枕头站在地上,盯着他看。
“怎么了阿舟?”
“我害怕。”任舟理直气壮地说。
任舟本来以为司君遥会陪他回次卧,倚在他床头给他掖被角、讲故事,再唱个摇篮曲什么的。没想到司君遥沉默了一会儿,掀开被子对他说:“上来吧。”
主卧的床很大,被子也大,两个人躺在一起谁也碰不到谁,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呜呜吹。他们仰面躺着,都试图让脊背稍稍离开床垫,因为心脏的搏动也许会传给身侧的人,即使他们都将表面的呼吸屏得非常均匀。
司君遥不睡,任舟就没办法假装睡不老实借机滚进他怀里。他几次用余光往旁边瞥,司君遥都半睁着眼眸,凝望虚空,像在思索什么,又像被抽掉了全部情绪与思维。被子沉甸甸地,压得他喘不过气,他抬起受伤的腿,费力转过身,头还没挨到枕面,司君遥忽然往他这侧挪了挪,侧身覆住了他的耳朵。
“家里没有耳塞,你闭上眼睛,捂一会儿就睡着了。”
他的声音顺着指缝渗进来,任舟根本兴奋得闭不住眼,勉强闭了几秒,又炯炯地睁开,食指塞进他手掌下,启开一条缝。
“要不你陪我唠会儿嗑吧,唠困了我就睡着了。”
司君遥把手挪走,往上提了提被任舟蹬掉的被沿。“你想聊什么?”
“比如…今天那个大夫是你朋友?”
“嗯,毕业之后认识的。”
“你那个时候已经生病了吗?”
“我知道自己病了,但一直拖着没有去确诊,是他拉我去的。”
“啊。其实…你还没讲过是怎么病的,我也不敢问。”
“现在倒是敢了?”
任舟把脸往枕头上蹭了蹭,摆出流浪狗的经典装可怜表情:“我这不是被风吹得害怕么,怕着怕着就物极必反,咔嚓一声敢问了。”
司君遥听他信口胡诌,脸上浮起点笑意,又很快淡落下去。
“是非常俗套的故事。想听我就说给你。”
“想听!”
“我有个大学室友,叫边丰羽,本地人,学广告的。出于个性原因,我只在院系学生会任职,而他很快就做到了校社团联合会的管理层。他成绩一般,但于人际关系上八面玲珑,热情又洒脱。”
“大一入校没多久,他就大方地向室友表明了取向,室友们态度都很开放,但我处于谨慎,仍然没透露过自己的状况,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。直到大三那年,他借用我的电脑,发现了我在一个同志论坛发表的声援文章,他来问我,我就承认了。可我当时不知道,事情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疾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