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吧,看来他丝毫没有察觉司君遥复杂的眼神中包含了多少温柔的妥协。其实这也不能怪他,任舟从小审美就异于常人,除了能分辨人脸的好看程度以外,对其他事物都有独特的美丑标准。
小学买书包他能从众多或帅气或可爱的款式中挑出一只鸡屎绿的,正面口袋还挂了拳头大一只铁圈,活像老水牛的鼻环。中学学校组织风筝节,他的那只刚飞起来,校长就急得拿大喇叭狂喊:“那只尖下巴甩尾的美女蛇是哪个班级哒!给我撤掉!”
幸好穿着打扮他向来都是以低调的素色为主,顶大天哪处印了块花红柳绿的图案,也被他一张帅脸中和得有些合理,闹不出什么大笑话。
司君遥想,可能他跟自己一样缺失了童年的一角,被忽略在成长中的需要,在成年后依然会随着潜意识缓慢发作。只是他已经无力填补自己的空洞,反正别人也无法触及,那么他便可以视而不见。而任舟的缺憾,或许可以不动声色地帮他弥补,因为他不想世上再多一个失望的小男孩。
司君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交到任舟手里,“是门禁也是电梯卡,还有入门钥匙,因为没想过家里会再住人,你房间门的钥匙我还得再找找。”
任舟把自己的钥匙圈掏出来,挂上了新的钥匙和门禁卡。他摊着掌心,钥匙崭新银亮,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,仿佛他拥有了这个新家,而不仅仅是一间房。寄居蟹以为被迫离开了临时庇护,又要开始流浪,没想却寻到了新的壳,这样漂亮又宽敞。他也不知道鼻子酸个什么劲儿,明明跳上火车和离开宿舍的时候那样义无反顾。可能再浪的小螃蟹都深深渴望一只安定的壳,不被驱赶,可挡风雨,最好,还有另一只蟹的陪伴。
另一只蟹推推眼镜,发现他看着钥匙眼圈发红,顿时感到慌张,走近了一步,歪头看他。
“阿舟?”
任舟把钥匙圈紧紧握在手心,抬头对他说:“不用找了,我房间永远不锁。”
“好,跟我来,带你拜拜码头。”
任舟听他这么说,本以为家里偷摸贡了什么神像或是保家仙,几步路走得十分肃穆。结果司君遥带他来了阳台,指着一盆绿汪汪的草说:“这是阿白,是盆栀子,我那个id的出处。是比你早搬来的前辈,你们认识一下。”
任舟觉得很荒谬,但鬼使神差地对花盆点了下头,“我叫任舟…”
“阿白,今天开始阿舟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了,以后可能也会给你浇水,喂你吃药,你好好配合,不要闹脾气。”
阿白在大白瓷盆上傲娇地冷漠着,任舟伸出一根食指往它叶片上戳了戳,抬头端详司君遥望向栀子的满脸宠溺,心说这大绿叶子怕不是什么精神符号。
“栀太,就是吧,我虽然学习不咋地,也记得上课时老师讲过一个古代大哥养梅花当老婆,这不会,也是你老婆吧?”
司君遥有点惊讶他还记得林逋梅妻鹤子的典故,但更惊讶他擅自给阿白抬了辈分,“我也没那么雅致,当初抱它回来只是因为黄医生不建议我饲养宠物。如果非要算,就算女儿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