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一刻,司君遥双手插袋立在灯下的身影被秋风扫得单薄,垂下的眼睫掩了一向平静的瞳孔,却仍然点闪出温吞的不甘。
杨奕忽然发问:“你喜欢他?”
司君遥从头到脚纹丝未动,在他的问句里沉静地立了两分钟,连小麦都叼着鞋带坐下来抬头望他。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聚焦在他脸上,他终于缓缓抬起头,退下了台阶,对杨奕道了晚安。然后转身离开。
新的一周,电影《他是阿遇》票房大卖,创造了历年同档期内剧情片的新高。
各初高中期中考结束,培训机构迎来了新窗口期,司君遥被总监抓去做知识脉络的配套小产品,带着全组生生熬了四天,终于完美搞定。
换季进入尾声,周念的咳疾缓和了不少。司君遥又买了一箱枇杷雪梨膏寄回老家。周念说今年这批似乎多加了蜂蜜,更甜润,喝了睡眠也好了些,许久没再梦见司航。
阿白住进了它专属的温室,隔着透明塑料布,在持续走低的温度里依然绽着蜡绿的叶片,精神抖擞,不像第一年来的时候,风一钻,就甩脸子活成了落叶木。
云生路的银杏向来是不让扫的,混着元宝枫的红叶,浓烈怡人,就算不踏入街道,只匆匆经过,风也会卷了一捧夺目的油彩推在你脚边。
司君遥被几片秋叶追了几十米,最后绕回它们奔来的方向。便利店咕嘟着关东煮的鲜香,他点了杯豆浆红茶,坐到落地窗前。
杨奕那晚的问话还响在耳边,像条咒语,缠着他不肯消散。他可以把工作和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,却唯独捋不顺横生的感情枝节。
他们的相遇源于巧合,日夜问候与交谈蓄厚了情谊,阴差阳错的会面曝晒了秘辛。刨除那张过目不忘的脸,任舟身上依然挂着许许多多浑然天成的可爱,而加上这张脸,又混合出一种反差的意趣。
如果只是到这里,司君遥也不必捧着纸杯出神。他还没来得及从如镜的池底打捞出诸如牵挂、占有、渴望等足以印证心动的情绪,杨奕一句直插心房的提问就引发了轩然波浪。静止的那两分钟里,他脑中翻江倒海,万涛春水托起一艘小船,轰隆隆撞得他心慌。
所以他只能明摆着原地逃跑,再迟几秒,他怕心底的声浪就再关不住。
豆浆红茶还剩半杯,半凉不热地掬在手里晃,翻了浪花似的不平静。他合了塑料盖弯腰丢进脚边的垃圾桶,再抬头忽然看见云生网咖的玻璃门晃出一道白光,一个瘦高个儿闪身出来立在台阶上,抬臂伸了好长的懒腰,隐约的腹肌在阳光照耀下拉扯肚脐,露出小小一凹浅窝。
司君遥摘下眼镜,扶住了额头。
小船一头撞开了他的心门,川流滥漫,收也收不回来。
作者有话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