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声音冷冷清清:“寒卿。”

寒九下意识问:“谁?”

对方眼神更冷:“你不是寒卿?”

寒九略思索了下:“……我好像是有这么个名字。”他在家中排行老九,又是在小寒时节出生,所以众人都称他寒九或者小九,寒卿是他母亲给他取得名,很多年没人叫过了。

对方看了他一会儿,似乎在确认什么,最后看向他手腕道:“你过来。”

寒九指指自己鼻子:“我?”见对方一双眼睛黑得更加透亮,寒九立时笑吟吟地下了龟背,朝着对方走去,“美人哥哥有何指教啊?”对方救了他,想来不会害他。况且他见着这人的长相,莫名的便有几分熟悉和亲切。

对方若有所思的看了寒九一会儿,见他一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,淡声道:“伸手。”

寒九非常听话地伸出了手。

白皙的手腕露出来,上面有两条寸长的淡色疤痕。

“怎么弄的?”

“老爷子抽的。”寒九笑嘻嘻的把袖子又撸上去一些,“怎么这么关心我?你认识我?”离得近了,寒九似乎能闻到男人身上仿若梅花的冷香。他发觉这男子不似之前的那几只水鬼那般气息阴寒,倒有点像个活人。可惜对方确实没有呼吸和心跳。

男子微微低下头,纤长的手指从寒九手腕疤痕上划过,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。

寒九讶然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随后寒九就说不出话了。

随着鲜血的流失,他的体内竟然生出一股邪火,在他身体中越烧越旺,几乎把他的天灵盖也一起烧成灰。

朦胧的视线中,那个白衣男子坐在他的对面,还是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:“澄心定意,抱元守一。”

寒九闻言立马照着对方说的做,结果努力了半晌,只觉得更加灼热难耐,四肢百骸仿佛都要爆裂开来。就在他要支撑不住的时候,一个温凉柔|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,一股股的清凉之气顺着口腔进入五脏六腑,将体内所有的燥热都逼到了一处。随后他脑中一胀,晕了过去。

☆、黄途

两人之间发生的许多事都与水有关。

五岁那年,云藏威胁他,再哭就把他扔到河里淹死;十六岁这年,他掉进河里误打误撞的把云藏救了回来;昨天,他又在水中想起了点点往事,以致于在梦中记起了遗忘的过去。

虽然只是一部分记忆,但寒九还是觉得心中大安。

那是云藏,从小就护着他的云藏。

两个月来,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穿插在脑海中,寒九忍不住轻笑出声。云藏这人,又闷又无趣,偏偏看起来又可靠无比,让人不由自主的去依赖和信任。

遇到他,确实是自己赚了。

寒九喝了侍女送来的药,起身往府外走去,后面侍女连声叫唤,让他好好休息不要乱走,他也没有像往日一样笑嘻嘻的回去和侍女解释什么。

体内丹元运转,寒九朝着云藏所在的方位走去,一路上边走边玩,倒也听到了不少趣事儿。

比如黄公子又出了什么话本,又作了什么画,又收了哪家小姐的手帕,听得寒九赞叹不已——一个男人朝三暮四、绯闻不断,竟然还让那么多姑娘心心念念,怎不叫人惊奇?这种人,寒九倒真想见一见。

寒九转了个方向,朝着路人所指的文轩阁走去。

文轩阁是城主府为桑海城文人墨客置办的一处宅子,里面住了不少的文人,这些人平日里没事做就喜欢附庸风雅无病呻吟,一个个伤春感秋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。如今天下太平,恰又是在无春可伤、无秋可感的冬末时节,他们将精力全用在了吃喝玩乐上面,其中寒九听到的黄公子,又是这群文人中玩得最为风生水起的一个。

文轩阁分为前堂和后院,前堂是个三层高的阁楼,一楼大堂是平日文人比文切磋的地方,二楼三楼为包间,供应酒水吃食等物。后院则是众位入了文轩阁才子榜的文人住处。

等级倒是颇为分明。

寒九只是过来随处看看,所以只能待在一楼的大堂之中,没有资格进入包间或者后院。他要了一壶酒,一碟梅花糕,边吃边喝边等,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侍童吆喝,说到了比赛时间,有挑战黄公子的可以直接上台来比试。

黄公子姓黄名途,表字路安,今年二十有六,未曾娶妻,红颜数之不尽。旁边的小姑娘一脸春色的表白:黄公子才高八斗,却至今孑然一身,实在是让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