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荷心里都是沉重。她想,她和父亲无法说服彼此,或许只因在乎的事物不同。
尽管生命的最初,是父亲的英雄形象对她造成了莫大的影响,但到头来他们成为了不同的人。
越荷从来愿为大局隐忍牺牲,她看轻自己的幸福,若能换到在意的人事安康便也不紧要。但李伯欣之态度却是相反的激烈,他宁可掀翻一切,留史书一笔。
当父亲与千万平民站在一处时,他是英雄。当他做出相反的决定,那便是史书罪臣。
这一切如何有解法?她还是会想起金羽,想起那个女子的神情,想起她临终对自己说过的话。
她说:“你觉得世道寻常,是你没见过,我那里的景象。”
她说:“两个没出世的胚胎是人,我金羽也是人!”
她说:“凭什么母亲理所当然要为孩子牺牲?”
金羽感受到的那种痛苦,与父亲承受的,是否有些相同呢?
她想了许久许久,终不能有答案。只是:父亲固然有野心,但他的骄傲本非错处啊。如果换一个金羽口中的世道,他也许会一生是骄傲的将军,永不必去做这样的事情。
古来文人失意,常作闺怨诗自比。女子与男子,臣子与君主,权力间的关系或许相似。
女孩们从小被教诲着,要温柔天真,才能讨丈夫欢心。
可为什么世道是这样呢?为什么她们不能展露自己的才能,去与男子争个高低。
正如,那不肯低头顺服的将军。
他功劳赫赫,不肯自污退让以求生,于是招致忌惮,终成贼子。
他凌驾己身痛苦于众人之上,毫不顾惜天下太平,是错。可是他先遭受的痛苦,谁又能给出一个答案呢?越荷久久地静默与痛苦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