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到达满月宴时, 尚食、尚工、司乐等宫人早已忙碌起来,有领头人上前恭谨问安,询问她是否有不满意之处。作为惟馠的生母, 兼宫中的高位嫔妃, 越荷已有独立操办宴会的资格。
江承光要留在九华殿,读完手头那本书才会来。
毕竟,理昭仪是来操办宴席的。离开宴还有好几个时辰。皇帝若连这种事都要陪着她, 便显得有些过于宠爱了。尽管这些日子以来,皇帝对于理昭仪和三皇子的疼爱已非秘密。
大夏倒不讲究“父不抱子”, 但也在意父亲的威严。江承光近些日子常常亲自抱着三皇子,如非后者的身份特殊,恐怕又要人心浮动。
越荷同几个宫人轻声交谈片刻,打发了去。
她前世是操办惯了这些的,并不觉得有多困难。只是思绪时常回到安恬睡着的孩子处,又时不时, 想起江承光今早和很久以前的神态。
抚摸身上的衣料, 珍贵而柔软, 白牡丹用金线刺绣栩栩如生, 珍珠轻颤。
这是真正的好料子, 并非当年那块——因在塞外才显得格外稀奇。可是越荷心想,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?她怎会以为是当年那块?怎会以为江承光真的将那买了下来?
可皇帝让她穿这个,大约也不是什么巧合。
兴许, 他在李月河死去之后, 终于觅得一点愧悔的柔软。于是, 他循着记忆,让人裁制出这件华贵而精美的衣裳,却只能穿在新人“越荷”的身上。
想到这些, 心中不知该是堵,还是难过。
但……
“苏贵妃要来?”越荷眉头微微皱起,“她不是,身体不好?”
身体不好只是隐晦的说法,确切来说,是宫里早就做好了苏合真某日突然离世的准备。越荷自做昭仪以来,在宫中愈发心明眼亮,已不止一次听到“未央宫急招太医”的消息。
苏合真病得都起不了身了,她要来参加满月宴做什么?
“只说来凑个喜,见一眼三皇子。”回禀的宫人神色也很不解,“并不会入座久留。苏贵妃的身子不好,她出行一次,屏风、暖轿、手炉这些,都必须早早置备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