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原本没抱多大希望, 因为不久前才献艺过一出。待到下面人把乐坊准备的节目报上来, 玉河不禁“啊呀”一声。
“陈皎娃, 《楚人舞》。”她一字一句念道, 神色极是疑惑,“我记得她上回不就跳过一支了么?”
那是过去不多久的事情, 当时还叫做娇娃的美貌姑娘领跳了一支《月华》, 的确是技惊四座的。然而当时金羽出言打岔, 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那位叫做李月娘的琵琶女身上——玉河此时想起尚有些不快,于是本来有幸得到皇帝垂青的皎娃,就此为人遗忘。
玉河不是不清楚乐坊的规矩, 里面不少女子都把被选入宫视为脱离苦海的法子。伺候天下至尊至贵之人,总好过年老色衰后随意被指派出去服侍不知哪里的达官贵人。日常献舞,虽也有庄重的,但像上次那般,明显是要捧那个叫皎娃的——虽说那女子的确有被捧的本钱。
但已失过了手,乐坊居然肯捧她第二次?其余那些盼着出头的女子没把她生吞活剥了去?
这些念头也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,玉河并就不是喜欢多思的人。
她说:“那就这样吧。”
她是很厌烦那些要往宫里钻的人,但厌烦之下同样有着疲惫的习惯。玉河怔怔地想,姐姐从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?她又是怎么克服的呢?那时的玉河沉浸于自己的思绪,不曾细细追问过这一场的歌舞,因此直到开宴之时,她才知道《楚人舞》竟然是一支……
“剑舞?”金羽愕然出声,声音有些略大,因此吸引来不少目光。
她讪笑两声,随口敷衍道:“只是有些惊讶,毕竟聂贵人珠玉在前,没想过还会有人再跳。”
然而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,今日聂轲难得地出席了宴会,约莫是散心的缘故。可对方是怎么都不会给她面子的,果然聂轲冷笑一声道:“不敢当。”
又道:“我入宫之后只当众跳过一回剑舞,金贵姬果真看过么?”
金羽脸臊得有些红,心里也气恼。但今日的场合聂轲未免显得太不客气,因此洛微言也开口不轻不淡斥责了一句:“聂贵人慎言。”
又和气笑道:“贵人是姐妹,怎么好和娱人的舞女相提并论。”
这话虽然是在责备金羽,但旁人听来反倒对聂轲更刺耳些,也合了数日来金羽往返于微言宫室的传言。聂轲顿了顿,没再搭理她们。
方才那一阵子口角,越荷没能插上话,此时见无事了,也不免松口气。聂轲从金素出家后就很少出席宫中宴会,像是在表达着某种决心,直到金素现在过得好些了,她也才多了点笑容。今天她正是被自己拉出来的,若没能散到心反而受了气,那才不合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