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副作态若对着身量娇小的玉河还能看出几分情趣,但之于越荷却是万般不适。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推脱了,江承光已开口道:
“你喜欢清净。既然如此,朕便命人把重……把永乐宫再修整出来。永乐,永乐,一世长乐。贵姬离了家人独自入京,平日又很不爱笑,心思太重,于身子无益。朕赐你独居永乐宫,你可在清安、含章、奇兰三阁自择一入住。有朕庇护,你必会福寿绵长,不至……”
他话到最后又顿住,只是带着温情的目光看她。
那目光太深,几乎要刺破这具皮囊看见她的灵魂。越荷被看得头皮发麻,只得出声打断道:“如此太过招摇,太后尚在病中,嫔妾……”
江承光听她自称嫔妾微微皱眉,恍惚觉得还是臣妾二字听得更顺耳些。
他道:“无妨,你只择一阁出来告诉朕。”又言:“宫中宫室本就有些风水间的道理,朕封了两宫虽不至有什么妨碍,于太后凤命却有些滞涩了。如今新整长乐,算是通一窍。你住进去养养人气,没人敢说什么——后宫本该兴旺和睦,才好叫太后颐养天年。”
越荷闻言,只道他早有主意,遂不再推辞,草草道:“清安之名甚好。”
江承光含笑,遂命人记下修整永乐的旨意,又言主修九华、清安一殿一阁,含章与奇兰稍作修整即可。但旨意虽下,真正动工却要等到他和太后提过之后了。
此番整修宫殿事出有因,动的又是他私库,朝上不会有人置喙。只是这些却不必与人多言——他将越荷揽入怀中,一缕神思恍恍惚惚,却飘向那封了许久的重华宫。再回神时,不禁一叹。
而这一切此刻伏在他怀中的越荷却一概不知。
她想了片刻的楚怀兰,又念起先前聂轲提过的那桩事——尽管聂轲开口请求时,意思是请她求一求皇帝便罢。但越荷却另有成算。江承光性情凉薄,他现下既有几分喜爱金羽,就不会去翻金素的事来找难堪。因此这件事……还得落在太后身上。
说起来的确十分赶巧,两日以后便是越荷与金羽一同侍疾的日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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寿安宫外头堪堪遇见时,越荷便察觉金羽今日分外不同。
不是说衣着,甚至形容举止也很难概括——分明还是那一副娇柔灵巧的模样,待人也是一般无二的言笑晏晏。但越荷不知怎的,分明觉得如今的金羽较之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从前的她大抵有半个局外人的意思,虽有些无伤大雅的清高自怜,到底存了一两分不同常人的心性。如今她眉梢眼角都暗暗渗入淬了毒的艳,偏偏自己一无所觉,更美也更枯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