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荷没有接他的帕子,找出自己的擦了脸,又紧紧抓着。她已平静下来了,听他说下去。
“这一切真的不值当,你不该回来的。是,苏合真害了你,李家弃了你,江承光负了你,这些都是他们的错。你回来,又要拿什么报复他们?你只是在折磨自己……月儿,月儿,你嫁入太子府前我就对你说过,你值得更好的,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。但那时候你不能不嫁,没有别的法子。可是现在呢?现在,你是越荷。越荷!”
他匆匆忙忙地说着,像要把心头的话儿一口气吐个干净:
“你本来可以这样——你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,远远地走了,去看一看山看一看水。你可以不要入宫的,在退婚之后。你可以骑马打猎、放纸鸢……你至少可以在那里,过些你真正想要的日子,而不是什么入宫后才求着自己想要的日子——那已经是一种割舍和痛苦了。”
他的嘴唇颤抖着啜泣:“你是越荷啊,全新的越荷。你完全没有必要背负前头那些——”你如果恨死了他们,非要玉石俱焚,那么让我替你报仇啊,我已经在这么做了。
你为什么要回来,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?
傅北感到自己难以说下去了,喉头被涩意哽咽住。他又一遍问道:
“月河,你为什么,要回来呢?”
你可还记得,那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么?你对我说,从前的事忘了便忘了,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,何必要自苦呢?可是你,又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回来呢?
你本可以把这一切告诉我的。
越荷的目光,落在地上那双靴子的云纹上。许久以后,她才轻声答道: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回来,就好像命运注定是这样,牵绊还没能解开。或者说,我从来就没意识到,我还可以有……其它的生活。我还可以选择,不回来。”
傅北的话正如石子投入心湖散开涟漪。回宫后第一次,越荷发觉自己心乱如此。那是一种强烈的、后悔的质问:你为什么要回来?你知不知道,你本来可以不要这样的!
我不知道。
我不知道我本来会得到什么,我也不知道我已经错过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