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练着泡了一壶茶的工夫,隔壁的冯姓女孩便过来拜访了。
叙话中得知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,名唤韫玉,钱塘人士。越荷见她相貌颇有动人之处却并不张扬,性情也亲和温婉,是极标致的小家碧玉,倒和那位略显骄纵的顾氏贵女反差强烈。
略坐了一会子,冯韫玉便主动告辞,说还要去拜访几位姊妹,言语小心周全。越荷本想提这院里的姊妹下一轮便要黜落大半,提早结交没什么用处,又醒悟冯韫玉并非是自己这般内定的。她陪着小心,也是希望别被明枪暗箭给波及,好生去参加下一轮。于是闭口不言。
越荷又独坐了片刻,思及楚怀兰还未归来,不由有些担心。
宫中是非颇多,未知何处便隐藏了肮脏秘密。纵然越荷在这深宫里住了六年多,也不敢说件件清楚。楚怀兰性情直爽,若真有人设计,怕是会跌入圈套。
越荷到底感念她相待的情谊,遂起身去寻。
白日里阿椒顶撞了徐藏香却仍入选,聪明人应当清楚她是“钦定”一类的了。就怕遇上个钝且莽的、或是心怀不忿的……那才是大麻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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纱窗透着月色清丽,明媚容颜的女子却是愁眉不解。
在旁人看来,她此时的模样实在有悖贵女身份——侧躺在地上,安安静静凝视着手中的碎瓷片。室内,静寂无声。只有打碎了的茶杯与流了一地的茶水。
顾盼嗤笑。
冯韫玉倒是温顺体贴,她不过提了句想要独处,便识趣地避了出去。可笑她出去了许久,自己竟到如今还没能够下定决心。
失手摔破茶杯,又因茶水跌了一跤,恰好被碎瓷片划伤脸颊。多好的理由!假如伤清清楚楚在脸上,便是姑姑的面子再大,也不能再当众择选她入宫了罢……
下手轻些,也不会留疤。
顾盼那对有神的眼睛中翻涌着的痛苦和挣扎,渐渐为决绝所取代。她稍稍估算了一下力道,狠下心来,便要让自己“跌倒”在那碎瓷片上——
门忽然之间被敲响,又是初选时听过的那个声音:“顾家姐姐?你在么?”
慌乱在顾盼的面容上浮现。她定定神,心中却清楚以那楚姓女子的莽撞必不好打发,电光火石间已然下定决心,抬起手来便要立即割脸,然而敲门不应的楚怀兰却已推门而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