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的,不是这一桩。”
越荷直视父亲的眼睛,成国公何其高大,她却凛然不惧:
“将军如今自然是身在梁山,可将军当真是彻头彻尾被逼上去的么?最初天子登基时,也不是没有过信赖重用,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,难道将军心里不知道么?”
她闭上眼睛:“当今天子如何,本宫已不想也不愿为他辩解。将军生受了委屈,我也知道。但请将军扪心自问,走到这样一步,您有没有过失。”
“在最初,您当真是受天子欺压,又铮铮傲骨,才起的冲突么?”
“不错!我有!”李伯欣傲然道,“我看不起他温吞懦弱,行事又遮掩过甚,哪里有他父亲半点风采?可是,我虽看不起他,起头也没想要夺他江山!”
“但将军心里,是有这念头的。”越荷一步步上前,“或许只是掩于骄狂挑衅之后,或许只是藏在嗤笑轻嘲之中。将军心里先有了这念头,这才生发出来,与天子的猜忌勾结在一处——”
她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在宫里那些日夜,掰开了揉碎了回想早年的过往,她难道真能骗过自己吗?
“是,世人不赞同论心不论迹!可是,将军能够欺骗旁人,却能欺骗自己、欺骗家人,乃至欺骗……自己的女儿吗?您并不是无辜的。”
她道:“况且,到了如今的地步,这些也没那么重要了。”
“无论当今天子私德是否亏损,他始终代表的是当今世道的秩序。”越荷淡淡地说,“而他的所作所为,排除一些私心外,也多是在维护这点。”
“将军所谓的奋起反击,伤害的是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,是好不容易稳定的天下。”
“若论心迹,将军未必与天子分得出高低。但若论起苍生,却已输了泰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