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几年,名义主仆实则姐妹一般的两个人,日日相伴的时间甚至超过这个年代许多人的寿命。
这种情分很难用艰难的三言两语说清,因为对方已融入到了彼此骨血之中。
苏麻喇姑为太皇太后挽起发髻,因为手抖,总有几根头发不受控制地脱离掌控,她便耐心地抹平,直到发髻再无一丝瑕疵。
最后一支钗,苏麻喇姑攥在手心,埋首呜咽:“格格,奴才心里空了,您怎地不带我一并走?”
容歆感同身受,一滴泪缓缓滑落。
良久,容歆轻轻擦掉眼泪,左手揽着苏麻喇姑的肩,右手则是扶着她的手缓缓抬起,将钗慢慢插到太皇太后发间,“嬷嬷,皇上他们还在外头等着,咱们莫要耽搁太皇太后的丧仪。”
遗容整理好,便要请太皇太后入梓宫,苏麻喇姑眼见太皇太后安详地躺在其中,越加悲泣,终于昏阙了过去。
容歆的身份,太皇太后的丧仪并不需要她,遂康熙休朝,诸皇子们与后宫嫔妃守灵,容歆便专心地照看着苏麻喇姑。
太皇太后是苏麻喇姑心中的信念所在,太皇太后病逝,苏麻喇姑的信念便崩塌,悲伤过度,整个人生无所恋、失魂落魄地病倒在床。
太医一直在尽心为她医治,容歆也衣不解带地照顾她,然苏麻喇姑不愿吃药,她又有心病不得解,自是无法好转。
满洲有旧制,年内丧事不可逾年,而太皇太后于腊月二十五薨逝,按例应当在除夕前移往宫外。
康熙未允,坚持在在慈宁宫中为太皇太后停灵,直到头七过后,方才来探望苏麻喇姑。
“额涅,朕见您如此,心中属实难安。”康熙握着苏麻喇姑苍老的手,眼中极痛楚。
苏麻喇姑这几日食不下咽,声音十分无力道:“皇上,奴才总惦念着,太皇太后独自一人去往生路,恐会孤单……”
康熙为她落下帝王的眼泪,泣道:“额涅,您忍心教朕再受亲人死别之苦吗?”
苏麻喇姑闻言,反握住皇上的手,垂泪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