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她这样说,段太后满意地勾起笑唇,点了点头,又给李姑姑使个眼色。
李姑姑最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,立时苦口婆心地关切道:“朝烟,太后娘娘也是为你好。那魏王瞧着确实风流倜傥,人殷勤起来,怪能讨小姑娘家欢心的。可你要知道,他品性荒唐,从不将人命当回事。这样的人呀,你多少得小心。”
朝烟皱了皱眉,有些疑惑。
魏王荒唐,她一清二楚。可魏王不将人命当回事,又是说的哪一桩事?
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惑,李姑姑压低了嗓音,偷偷摸摸与她道:“朝烟,那魏王的宫中可是出过许多桩人命官司的。咱们这般的宫女,在魏王的眼里不如草芥,想打想杀都是常理。你在长信宫中做事,也要小心着些,免得哪一日,魏王他……”话未说完,李姑姑便眯着眼收了声儿,眼中颇有深意。
朝烟的眉心一跳,心底泛开了一阵复杂之漪。
——魏王的宫中,出过许多桩人命?他将人命视作草芥,随意打杀?
还有这样的事?
朝烟心底微乱,面上却沉静如水,妥帖道:“谢过姑姑叮嘱,朝烟自会小心的。”
段太后微微颔首,重新拿起了账簿,道:“朝烟,李姑姑也是关心你,你可别觉得她人老了,嫌弃她啰嗦。你到底是寿康宫的人,李姑姑肯定得多关心你一二。”
“奴婢明白。”朝烟回答。
一番回话,朝烟终于得以踏出敷华堂的门槛。檐外依旧在下着细细春雨,芭蕉叶上滑着雨珠,碧色如滴。朝烟立在石阶上,眼看着敷华堂的门在身后徐徐合上,心底略有杂乱。
李姑姑说那番话,定是为了稳她的心神,让她不至于当真被魏王拉拢了,成了下一个萍嬷嬷。
可这番话,是真是假?
若那魏王当真是个草菅人命之徒,她定会打心底厌烦。宫女太监,命本微贱;可再微贱,那也是一条人命。
这些事的真相,恐怕得等她自己去探寻了。她既不可全信段太后之辞,也不能对那魏王报以太多奢想。在这宫里,她能相信的,只有自己的眼睛。
朝烟定了定神,撑了伞徐徐出了寿康宫,穿过了两道宫巷,回了魏王的长信宫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