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手中确实握着一个惊天秘闻。
先前赵仪瑄从康府离开后,去了御史台。
他有一件事情要询问程御史大人。
程残阳听闻太子驾临,率众出迎,赵仪瑄却并未去程大人的正堂院,挥挥手令众人退下。
身旁的侍从都离得远远的,只有程残阳一人跟在身旁:“殿下突然驾临,可是有事。”
赵仪瑄且走且说道:“今儿是礼部康尚书寿辰,程大人怎么也不去接洽接洽。”
程残阳淡淡地一笑:“微臣从不好交际应酬。康尚书早也知情的。”
太子道:“听说皇上也称赞程大人是孤孑之臣,可见从未说错。”
程大人宠辱不惊地:“微臣不敢。”
赵仪瑄含笑打量:“听说程大人的儿媳临盆在即了?一切可好?”
程残阳道:“劳殿下记挂,还算安好。”
两人似闲庭信步温情寒暄的,直到太子转头看着前方的一棵罗汉松:“先前为了追查鹤州的事情,大理寺的人行事粗莽,听说她受了点惊吓,程大人可是怪罪本宫么?”
当初赵仪瑄让朱厌追查程子励身死之事,因为事关罗盼儿,朱厌便命人又传了两回。
罗盼儿本就因为丧夫而备受打击,几乎动了胎气,一度危急。
程残阳面不改色地:“儿媳不过是配合大理寺查案,大理寺的人也不是故意恐吓之类,微臣岂会不知,殿下这话言重了。”
太子莞尔:“果然懂事大度如程大人,这若是换了别人头上,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怒发冲冠了。毕竟,那可是你程家的根儿了。”
程残阳往前看了眼,白石路青砖墙,熟悉的院落门首。
他看出了太子是要往哪里去。
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,有些事也不必强求,只顺其自然罢了。”程大人垂眸道。
赵仪瑄若有所思地:“所以,程大人才叫夜光往西南道上去,就是想‘顺其自然’地看看她的‘生死有命’?”
程残阳的唇角也浮出一点淡的笑影,他并没有否认,而是反问道:“殿下今日,是为兴师问罪而来吗?”
“兴师问罪?程大人这是承认了。”
程残阳坦然道:“也可以……这么说吧。”
太子知道程残阳每每出人意料,却没想到他这么“厚颜无耻”。
双眸中掠过一点煞气,赵仪瑄冷笑:“她只是你的门下弟子,又不是亲生的,死了倒也不可惜。”
两人已经走到了宋皎先前的侍御史院门外,太子住了脚,向内看过去:“当初就在这里,程大人苦心孤诣地以夜光试探本宫,大概是从那时候就起了要利用她的心思吧。”
程残阳摇了摇头。
太子略疑惑:“怎么……不是?”
程残阳道:“殿下说错了,其实是在那之前。”
赵仪瑄的眼睛微睁,死死地盯着程残阳。
果然不愧是程御史,行事从来与众不同。别人到这时候多半是会着急辩解,他倒好,反其道行之。
太子按捺着心头窜动的杀意:“在那之前,是什么意思?”
程残阳没有回答,反而拾级而上,向院中走去。
赵仪瑄盯着他清瘦的背影,程大人的脊背仍旧挺直的如同一竿竹,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宋皎,那个人,向来也都是身量端正,看样子果然是有个好老师的熏陶。
太子跟着程残阳进了门。
背后众内侍跟御史台的人随之到了门口,却并不敢擅入。
院中有几个御史台的差人,正准备出门,猛地看这个架势,急忙都各自都退后,跪在了墙边行礼。
太子根本没理会。
程御史摆手,和蔼地: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众人这才领命,忙忙地退了出去。
院中又清静下来,程残阳看着宋皎的公事房,心底眼前,仿佛仍能看到宋皎在内或者忙忙碌碌、或者抱头偷睡的样子。
此时此刻,程御史竟然笑了笑,他听见背后太子细微的脚步声,就像是山林猛虎,正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,随时会给予致命一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