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连看了几份,心才安了,确实这些都并非是有关朝政军机等的大事。
赵仪瑄正批了一份,抬头看她:“这些看完了?”
宋皎会意,便先递给他一本:“这是秦州地方兴建大佛寺功成,主持谢恩。”
赵仪瑄只扫了一眼,便落笔写了个已阅。
宋皎又给他展开一本:“这是江南道的贺表,并蚕丝产量丰足。”
赵仪瑄才批完,宋皎又递一本:“陕西巡抚进贡了特色甜瓜……”
太子才要落笔,忽然觉着不对:“怎么了?你没说完。”
宋皎道:“折子上说祝祷皇上皇后以及太子安,但是我记得皇上去年因吃甜瓜害了病,从此似乎不喜此物了。”
太子望着她,嗤地笑了:“你连这个都知道?”
宋皎道:“只是听程大人说过一次。”
太子哼道:“皇上不吃,你喜不喜欢吃?留下来给夜光吃。”
宋皎忙拦住他:“殿下,不可戏言。”
赵仪瑄瞄了她半晌,终于道:“知道了。”想了想,便写了一行:“不喜此物,不必再送。”
宋皎这才一笑。
太子当然不会忌讳甜瓜的,如今特特在这折子上写了拒绝的字样,若是皇帝知道,当然该清楚缘故,也会感念到太子的孝心。
宋皎一连递了六本,所说毫无差错。
赵仪瑄半刻钟不到都批完了,笑道:“你瞧,是不是比本太子之前批的更快了?”
他的心情大好,又特指了指手上的一本:“这个是西南道永州报说连日雨水增多,怕秋汛有碍,本太子不让你去,是不是为了你好?”
宋皎只能干笑着低头。
原来这些折子里,有一大半却是关于谢恩请安之类的,赵仪瑄有了宋夜光这个帮手,如虎添翼,他只管去琢磨那些难以料理的棘手大事。
期间,盛公公进来过几回,他最担心的是宋皎,怕她一时又犯了犟性,言差语错又惹怒了太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谁知非常意外,要么是宋皎在默默地看折子,要么是她端着折子温声低语地跟太子汇报所为何事……要么是两人说话,太子的脸上时不时地都是过于舒心的笑意。
盛公公看的眼珠儿都有点往外凸,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。
这半夜,盛公公所做的仅仅是送了两次茶点,他非常的识趣,连话都没多说就退了出来,因为他隐隐感觉到,在这个时刻,太子是不愿意有人打扰的,而公公也希望太子的愉悦可以更长久些。
眼见子时将过了,桌上的折子总算是给翻到了底儿。
只有四份疑难待办的留着,其他的便叫盛公公带人送了出去。
“真是多亏了宋侍御,”盛公公一个劲儿的夸赞:“要不然今晚上指定睡不成的。”
宋皎正喝茶,闻言忙道:“公公切莫这样说……最好也不要再提。今夜只是破例罢了。”
她毕竟一个外臣,按例是不该擅阅奏折的,传了出去,非但对她不妥,更会伤及太子声誉。
盛公公笑道:“知道知道,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殿下知道,如何?”
赵仪瑄道:“坐了半天,确实有些乏了。夜光,陪本太子出去走走。”
盛公公吃了一惊,还以为他要安寝,怎么竟这半夜三更的……可看了一眼宋皎,又想起之前太子更衣的时候那异常的举动,公公只好把肚子里的话咽下。
宋皎放下茶盏,跟着太子出了门。
今夜月色尚佳,清辉普照。
此时东宫里多半的人都已经入了梦乡了,廊下还有些值夜的侍卫跟太监宫女们,也都微微地低着头,不言不动,在夜色里看着就像是都睡着了似的。
赵仪瑄走了几步,试着抬起双臂,稍微用力舒展了些。
宋皎忙道:“留神伤处。”
太子回头:“已经没有大碍了。”说着又低声道:“倘若天天都如今日,叫本太子这般舒心,这伤早好了。”
宋皎道:“殿下又在夸大其词。”她觉着若不是太子自己冒失,总是碰东碰西的,这伤才是早好了呢。
太子摇摇头:“怎么本太子说的你总不信。”
他看着宋皎还有点拘束的样子,微笑道:“你来,咱们去院子里走走,有好玩的看。”
“看什么?”
“那儿湖边有两只禽鸟。”
宋皎突然想起了盛公公说的:“可是鸳鸯?这会儿夜半更深的,难道禽鸟就不歇着了?”
赵仪瑄笑道:“管它呢,本太子跟夜光还没歇着呢,它们若敢先睡,就打起来。”
宋皎苦笑:“少做这些棒打鸳鸯的事儿吧。”
太子一怔,两人目光相对,宋皎忙转开头去:“是下官失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