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未进门,就见她低头吃桃,腮帮子微微鼓起,圆圆地越发可喜。
宋皎抬头看见公公,赶忙站起来,把嘴里的桃子吞了下去,擦擦手问:“公公,又有何事?”
盛公公指着桌上的托盘,笑道:“天儿热,换洗的衣物。”
宋皎脸色一变:“又是……”
盛公公立刻会意,他上前一步悄悄地说道:“不是女装。”
宋皎松了口气:“多谢公公。”
盛公公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中的半个桃子:“喜欢吃这个?回头再送几个来。还有什么别的要的也只管跟公公说。”
宋皎看他眉眼慈和,望着自己笑眯眯的,她心里倒是有些虚:“不用了,一个已经够了。对了公公,太子殿下在做什么?”
盛公公道:“殿下这会儿在小书房看折子呢,昨儿晚上跟上午这么一耽搁,攒了那么高一摞……怎么你有事?”
“没有,”宋皎听说太子在忙正经事,忙否认:“我就是想问问、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……”
盛公公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,叹了口气他道:“你啊,忙什么?殿下不是说了吗,你好好留在这里,回头他得闲了自然就叫你了,对了,还能看江南美人的舞呢。”
宋皎无奈:“我总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,何况家里的人找不到我也会着急。”
“这个你更加放心,早就安排好了,不管你家里还是御史台都不会着急找人的。”
宋皎愕然,盛公公又笑道:“你若是嫌在这屋里闷,我陪你出去走走?后面有个小花园,还有两只鸳鸯长的挺喜人的,对了还有仙鹤呢。”
宋皎看看日色:“不用了,我还是睡会吧。”
盛公公道:“睡会儿就更好了,像是太子殿下想睡还不能睡呢。”
他见宋皎望着自己,便又解释道:“要批折子呀,还又有新的送来的呢,看这个架势,今晚上什么时候睡还不知道呢。”
盛公公唠叨了一阵走了,宋皎关了门,躺在榻上,翻来覆去,一时却睡不着。
她本是要去找赵仪瑄的,至少再探探口风叫她出宫,但听说他正埋在折子之中,何况昨夜的荒废也是因为自己……她便不敢再去打扰了。
一想到昨夜,宋皎突然想起枕在他肩头睡着的时候,当时她应该是太累了,跟他纠缠了大半宿,一波三折起起伏伏的,所以竟连宋申吉同京兆府的人来搅扰都不知道。
而太子……宋皎心里想:“他昨晚上当然是没睡好,子时过了还未休息,寅时的时候又回宫,算来也不过是歇了一个多点的时辰,回来后又要批折子,如此操劳。”
想到这个,心又软了好些,又想:“要是他派人告诉了嫂子,许她去见程大哥,别叫她哭的那样伤心,那我倒也没什么别的牵挂的了,小缺跟老三那里,侍卫长应该会跟他们说明的……罢了,就照他的意思且留在东宫吧……”
这么不知不觉地想着,宋皎便睡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耳畔只听到低低的哭泣声音,宋皎起初以为是做梦呢,却听到一个声音叫道:“我不去!”
她吓了一跳,急忙爬起身来,却听到门外有人低声呵斥:“你作死么!宋侍御在这儿休息!吵醒了他,有你好看的!”
先前那个尖锐的声音叫道:“什么宋时雨宋时风的!我不知道!我不喜欢呆在这地方,我想回去!”
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呵斥:“无法无天了,把她拉走!”
宋皎呆了会儿,起身下地,将门打开,遥遥地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,给两个太监拽着手臂拉了出去。
而在旁边站着的,赫然正是先前见过的东宫良娣云若起。
云良娣看见门开,便转头瞧过来,目光相对,宋皎忙行礼低头:“见过娘娘。”
“不必多礼,”云若起微微一笑:“倒是打扰到宋侍御休息了,那是个不懂事的小舞姬,回头我自会教训她。”
宋皎想起她先前也提过此事,自己身为外臣,便只低头道:“下臣不敢,多谢娘娘。”
云若起看了她一眼,带着人徐徐离去,宋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,真正玲珑婀娜,绝代佳人。
突然想起赵仪瑄,有这般善解人意又懂曲意逢迎的美人在侧,他居然那么想不开,为什么要总盯着她?
她睡了一觉稀里糊涂的,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,看看天色,却有点像是黄昏将至。
门口的小太监见她醒了,忙去打了水来,宋皎洗了脸,就见盛公公乐呵呵地又来了,身后两个小太监,各自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匣子。
宋皎诧异:“公公,这又是什么?”
小太监们把匣子放在桌上,便退了出去。
盛公公将匣子打开,原来底下是抽屉形状的,里头竟是很整齐的一叠书,他笑道:“太子殿下怕宋侍御发闷,又知道你喜欢看书,所以挑了几本过来让你解闷儿的,你瞧瞧合不合心意?不喜欢的话我叫人再去找。或者你说个书名,东宫这边的藏书室虽不大,但应该也不缺你想要的。”
宋皎倒确实喜欢看书,只不过在东宫看书?想想就叫人觉着匪夷所思。
她随便看了眼上面的书名,竟是本略生僻的《竹书纪年》,她不由笑道:“让殿下费心了。”拿起来翻了两页,又问:“殿下……还在忙吗?”
盛公公唉声叹气:“可不是么?午膳都没进,送了汤水去,一直等放的凉了都没喝上一口。从早上到现在,只忙忙地抓了两块糕就着茶水吃了,这眼见要紧晚膳了,只怕也是白搭。”
宋皎听的呆了,连翻书都忘记了:“这样下去,身子如果扛得住?”
“谁说不是?可没人说的听啊,我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,其他人胆敢在殿下忙的时候插嘴,非得扔到宫门口打个半死不可……连我多说一句,还得遭他白眼呢。”
宋皎本正要看那本书,听了这些话,心里大为不安,她喃喃道:“再怎么忙也要吃饭啊,身子若坏了,那就什么都干不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