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现在看来,算卦先生所谓的“鸿运当头”,恐怕就是“流年不利”的意思吗?那个骗子。
耳畔不知是谁提醒:“还不跪下拜见皇上。”
她心里一紧,有些艰难地跪在地上,山呼万岁。
皇帝望着底下跪着的人。
宋皎的名字他听了很多遍了,如雷贯耳,但这还是第一次见,竟比他想象中纤弱斯文的多,怪不得……曾听过豫王跟此人的传言呢。
“宋皎,你抬起头来。”
一声唤,宋皎恍惚间慢慢抬头,她看到前方金碧辉煌处,坐着一人,相貌威严气质清贵,眉眼里依稀跟赵仪瑄略见相似,不消说便是皇帝了。
她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忽然传自己前来,当时她跟着颜文语已经出了东宫,就给几个内侍拦住了,说是皇帝召见。
而皇帝看见的是一张过分清丽好看的脸,这本来是很让人舒服的眉眼,可因为跟豫王的那点传言,以及她跟太子的纠葛,皇帝便觉着有些刺眼。
他瞥着宋皎额头的伤,问道:“宋侍御,你头上的伤,是怎么回事?”
宋皎深吸一口气:“回皇上,这是、是下官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皇帝仿佛笑了声:“宋皎,你很不用怕,太子不在这里,就算他在这里,也有朕为你做主,是什么你就说什么,不管你跟太子私怨如何,若他敢用私刑,便是大罪。”
宋皎怔住:皇帝,是要替她出头?
皇帝向着旁边屏风之后看了眼,又对宋皎道:“你实话说,昨日太子为何传你去东宫?他又对你做了什么?”
宋皎是走着来的,本来就耗费体力,额头仿佛有汗,渗到了伤口,丝丝地疼,还有点痒。
她抬起手想挠,又把手缩回去:“殿下,回皇上,太子殿下传下官,确实是为了昔日一点私事,不过,并未……私刑。”
皇帝皱眉:“你是为太子打掩护吗?”
宋皎小声道:“下官不敢。”
她不是为了赵仪瑄打掩护,她只是不能说出实情而已。
难道要告诉皇帝,太子留她,是因为意图不轨?
如果说那些,自然就曝露了自己的身份,倒不如仍是推在两人的恩怨上。
“宋夜光,你可知什么叫欺君之罪?”皇帝起身,他从长桌后走出来,有条不紊地:“你可知道为何让你在外等了这半天?这是因为,朕已经先一步审问过太子了……该说的他都说了。如今,朕只是想听你亲口承认。”
欺君之罪?似轰然雷声,宋皎的呼吸紊乱起来。
有一滴汗促狭地从伤口上滑过,落在她的眉间:太子、说了什么?
总不会,他说了……
宋皎觉着不可能,但就在这时,她心里浮现之前两人对峙时候,赵仪瑄说过的话。
太子明确表示想留她在东宫,在此之前,当然要先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。
如今这、这确实是个极好的机会,他可以趁机把真相告诉皇帝,同时也可以洗脱私仇报复的嫌疑!
简直是一举两得。
他曾说过想要的他一定会得到,也警告过她“逃不了”。
宋皎眼前发花,整个人像是不由自主滑向深渊,她几乎确信赵仪瑄必定已然这么做!皇帝知道了她是女子!
所以,皇上才说“欺君之罪”?
身形一晃,伸手在琉璃地面上抵住。
皇帝缓步走到她的身旁,他看出了宋皎已然心智动摇,便进一步逼问:“豫王为何去了东宫又很快离开?颜文语又怎么会跟你一起?你还不肯承认……是想让朕把豫王跟颜文语都传来问话吗?”
“皇上!”宋皎头晕目眩,才缝合的伤口仿佛变本加厉的疼了起来,而且是窜跳着一般的疼。
她做梦也没想到,皇帝竟想把瑭跟颜文语牵连进来,这像是触及了她不可碰的软肋:“不、不要……我说就是了。”
“这才对。”皇帝的脸上露出些跟赵仪瑄似的满意的笑:“说!”
宋皎低头,看到自己的汗滴落在光可鉴人的琉璃地面上,像是个小小的湖泊,足以将她浸没窒息。
“下官……我、我的确是……”
就在宋皎将艰难开口的时候,她听见一个声音狠狠地碾压过自己的声音,他道:“父皇,宋皎的伤口才做缝合,您没见她快要撑不住了么?这样下去不等儿臣动手,她自己就先完了。至于您想知道的,儿臣有问必答就是了,何必费事问一个弱不禁风的伤者。”
原来就在传宋皎的时候,皇帝让太子退在殿内一侧。
皇帝本是想利用宋皎的亲口供述来让太子低头的,可哪里想到,差点有意外收获。
赵仪瑄在屏风之后却看的清楚,宋皎是撑不住了。
他不能再等下去。
皇帝见太子居然走了出来,还以为他是心虚才故意拦着宋皎供认:“你还不住口!”
赵仪瑄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宋皎身前,一改先前的轻浮不羁,太子正色道:“父皇想听的,儿臣承认就是了,不错,儿臣的确是因为记恨她害死了王纨,所以才把她拘在东宫,本是想细细折磨过后,再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命丧东宫的,谁知道豫王坏了好事,颜文语又去了……事情就是如此,您满意了吗?”
赵仪瑄话音未落,只听“啪”地一声响。
宋皎看到挡在身前的那道身影跟着晃了晃。
她抬头扶了扶额头,想看清一些,却偏一声不响地向前栽倒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