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蛊惑 溪鱼游渊 2994 字 2022-08-26

严峰被惊了一下,眉尾微微一扬,待到清甜汁水在唇齿间漫开,便也忍不住露出笑来,笑道:“那我猜这颗应该也是最甜的不错了。”他说完话,闭上嘴,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上颚,却还是觉得舌尖隐隐发麻,暗想南弟的指尖怎么这么凉。

南玉却觉得指尖烫得不行,垂下手,偷偷在衣袖底下搓了搓指尖,仿佛有细小火焰沿着血脉一路烧上来,直烧得他脸上也热得慌,他低下头,哼了一声,道:“水也喝了,葡萄也吃了,还不回去,一会儿左知明回来看到了,就该缠着你不让你上去了”。其实他刚刚已经说服过左知明,那少年心眼实诚,哪会变卦变得这么快,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,想让严峰离他远一点,害怕再这么待下去自己就要被烧着了罢了。

严峰却道:“不急。南弟,我还有事要与你说,长京太冷,我们回江南渡冬可好?”

南玉回道:“我说了要跟着你,只要你不丢下我,我自然是要跟你一同回去的。”

严峰一笑,待要再商量路上准备,却瞥见南玉通红耳垂,看出这少年在害羞,自己却不知为何也不自在起来,只好闭上嘴,摸了摸鼻梁,乖乖听话回去修房顶了。

当日下午,严峰修好了房顶,左知明果然又好好款待了他们一顿,算作饯别。严峰这次不敢再带南玉骑马,干脆自己买了辆马车,带上遮阳的斗笠,亲自做起了车夫,把南玉赶到了马车里。他们二人走得仓促,来不及准备多少东西,南玉上车后,却看见车里被铺了厚厚软垫,见不到尖角。他坐在软垫里,摸了摸软乎乎的棉花,简直错觉自己也变得跟棉花一样软乎乎的了,哪里还感受得到旅途颠簸。

九月的长京还未完全入秋,更何况这二人是往江南去,却是一路杨柳依依,流水脉脉,入眼秋景,皆看作百花色。

第九章 剑上月涟漪

严峰二人一路行来颇为顺利,按理说明月楼已经收到了船图在严峰身上的消息,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大动静,只在他们刚出长京的时候前来试探过几次,也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,派出的尽是一些虾兵蟹将。待到十月中旬,严峰二人已经顺利回到了金陵。漕帮总舵就在鱼娘船上,最近正停留在金陵更南方的煦城收粮,要等十日后才会回返,在至金陵前都不会泊岸补给,此时再往煦城赶反而容易错过,严峰便打算就留在金陵等漕帮靠岸,届时再去拜会潘帮主。

这十日横竖都是空闲,而既至金陵,怎能不游秦淮?严峰询问了南玉,询问的人是他,这少年当然是不会拒绝的。

严峰做完了车夫,又要去做艄公,南玉简直要怀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了。严峰披着斗笠蓑衣站在船头,手中的竹竿轻轻巧巧地往下一捣,就扎进了秦淮河河底的细沙里去。他使了巧劲,于是这悬了油灯的一叶小船就像一尾灵活的鱼儿,甩了一下尾巴,猛地钻进了秦淮河上流动的灯影之中。

夜晚的秦淮河是很吵闹的,姑娘们披着薄纱,在江南十月的夜里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藕臂,和客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,走进彩舫的房间里去;那被一截细细的丝带勾勒出的细腰,比岸边杨柳更要娉婷三分。她们笑,一点朱唇说出的永远是客人喜欢听的话,好像遇见的每一位客人都是妙语连珠的风趣人。丝竹的声音也是必不可少的,从十`八`摸到晓风残月,素手拨弦,没有弹不来的靡靡之音,檀口一张,没有唱不出的连词妙曲。这一条沉默的秦淮河,收尽了世间风月,红尘欢喜。

风月场里也有要争的意气,秦淮上的画舫一向自诩是这风月场里的鳌头,养出的姑娘也大多带了傲气,最近却被一艘外来的画舫抢尽了秦淮的风头。

那艘画舫上船头甲板上照明的是夜明珠,铺地的是白玉石,乘酒的是金鹦鹉,弹奏的是焦尾琴,跳舞的姑娘有飞燕之姿,玉环之美,一袭简单至极的红裙,赤足踏在船头之上,踝上缀一环金铃,随着舞步叮当作响,不知勾走了多少浪荡神魂,留住了多少风流眼睛。红纱覆面,独独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星眸,眼波轻轻一转,便道尽了江南三月催化白雪,逗得花开的醉人烟波。这艘画舫来了七日,这姑娘便在船头连着跳了六夜,夜夜从星月交辉跳到晨曦初亮,没有跳过一支重复的曲子,踏错过一次节拍。只这一人,便把秦淮河上的跳舞的姑娘们比成了沉水的鱼,落空的雁。也有不服气的才女上船去讨教,回来后却拿多年积蓄给自己赎了身,要去留在船主人身边做侍候文墨的侍女。

河上的彩舫讨不回来场子,只能捏着鼻子咽下了这口恶气,任由这艘画舫继续待在这条秦淮河上。横竖这画舫已在秦淮河上停留了七日,除了上去讨教的姑娘们,还未进去过一位客人。

然而今夜正是第七夜,或许终究是要有些不同的事发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