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我效命于宁王。”然后渔夫密探又看了看我,“听说,你是宣大总督的女婿?”
我点头,“对,我娶了他的闺女。”
“你真好命。”密探叹息般的摇头,似乎很为我老婆嫁了我这么一个家伙而惋惜,“在我们甘宁,尹家小姐就是天仙,多少男人都想娶他。”最后,似乎觉得那些男人都不够高攀一样,又说,“宁王也想娶她。如果不是你做了部堂大人的女婿,尹小姐就是王妃了。”
我看着这个渔夫,作为密探,他的话似乎多了一些。我,“在雍京,我老婆也是天仙。还有,我老婆不想做王妃。”
他摇头,“那可说不准,女人的心思,没有人能说得准。”
我,“与其担心我老婆,不如担心一下你们家王爷吧。他不过是一个远支亲王,他祖爷爷是宣宗皇帝的小儿子,封在宁州也不过是因为山高水远罢了,他怎么就敢扯大旗,打着清君侧的口号,暗藏董卓一般某朝篡位的狼子野心?”
渔夫冷笑,“部堂女婿大人,看样子,你娶了尹小姐,也成不了贵人。告诉你吧,这一代宁王是皇上最信任的人,他比任何人都拥有资格率兵进雍京!”
吱——
不远处,刺耳的哨子声平地乍起!扑棱棱的惊起了窝在茂密丛林中的几只乌鸦,它们愤怒的拍打着翅膀,然后在树枝上凭空下了一个蛋,继而高飞,直插天际。
“不好,有埋伏!”
渔夫暗叫,他用油布把密诏仔仔细细的密封结实,然后张开嘴,一口把密诏吞到肚子里面。
我一惊,“你,你怎么把它吃了?”
渔夫胸有成竹,“这是关乎千年社稷江山最终归属的密诏,比我的命,比你的命,甚至比千万人的性命都要紧要的密诏。我只有这样做,才能防止任何人从我手中偷走诏书。
等我回到宁州,他们可以刨开我的肚子,得到完好无损的密诏。”
我觉得愧疚,一把拉住他,“那你的性命呢?”
他面无表情,“我是一个密探,我从未活过。”他把衣服全部脱下,只剩下贴身的里衣,然后他走到河边,看着下面嶙峋的碎石,和湍急的水流,忽然转头,又问我,“你,是那个被罢黜的皇子吗?”
我身后,追兵已至。
他噗通跳入水中,却在身后留下一句话,“殿下,我们王爷说,当年他在毓正宫,欠你几碗红烧肉。”
……
浪花终究盖过渔夫的身体,他沉入水底,再也没有出来。
他大约应该是逃了。
我被吓的手脚冰冷。
……
“哥哥,你对我真好,偷偷把红烧肉给我吃,母妃从来不让我吃,只让我吃萝卜豆腐,……哥哥,等我长大了,我也给你做红烧肉吃……”
——原来,宁王居然是,二皇子摇光?
太子错了,三王爷错了,越筝错了,楚蔷生错了,我也错了。
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让年幼的越筝继位,他也没有想过再吃回头草,把烂泥一般的老三扶上大位,他心中所属的继承人,居然是表面上为国祈福,其实外戚身家清白,沉默着,却手握雄兵,受封边疆的二皇子!我明白了,只要摇光把皇上废黜太子的诏书昭告天下,没有人可以质疑他兵锋,他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登基。
而他们竟然要我亲手把挑起战火的密诏传出雍京。
看着这金秋将尽的镐水西岸,还有似乎即将到来的兵连祸结,我不禁仰望苍穹,看到天边一行大雁往南飞,一会儿排成一个白字,一会儿排成一个痴字。
不禁想到,天气凉了,该回家吃饭了。
我自己进皇宫去接崔碧城和尹绮罗。
我带着一种近似于上刑场的心情绕过了东宫,却在御苑外的小校场看到文湛,他正在练习射箭。太子看见我过来,他忽然抽出了一支黄金翎羽箭,对准了我,微微眯起了眼睛。就在些须迟疑之间,长箭破空而发,带着一箭洞穿的魄力钉死在我的脚边,还在微微打着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