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真的没有想过,有一天,我会和羽澜心平气和的一起吃火锅,而且我旁边还放着他带过来的高昌葡萄。
我自己夹了一碗的肉和菜,就着米饭吃,我对他说,“这里没干净筷子,你自己夹,别客气。太客气在我这里可吃不饱饭的。”
羽澜还是照旧慢条斯理的吃着一根蒿子秆。
他放下碗筷,拿着茶盏漱口,不太经意的问我一句,“嫂夫人呢?”
我看着他,“你说绮罗吗?”
“对。”
“哦,她娘最近要绣几块锦缎,凑不够人手,所以找她回家去住几天。”
羽澜安静的喝茶,听着就是一乐,“怎么,如今你以为尹部堂的府邸要比你这里安全吗?”
我嚼着牛肉米饭,塞的满口都是,含糊不清的说,“你想太多了,就是她娘叫她回家吃饭,没别的。我又不是天煞孤星,谁沾谁死,再说啦,你觉得我这里不安全,你不还巴巴的跑过来喝茶吃饭吗,也没见老天爷下芝麻馅饼砸死你。”
三王爷开始吃葡萄。
他用两根手指捻着吃,像个会斤斤计较的女人。
“当年刘玄德和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,今日清茶葡萄俱全,我们也来说一说当下的局势,不知道我家长兄愿不愿意听听?”
我继续面无表情的嚼着饭菜,“你说你的,听不听在我。”
羽澜,“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喋喋不休,你却专心致志的吃菊花锅,那岂不是让我对牛弹琴。”
我点头,“对,牛弹琴。”
他却坐正了,“你还是那个样子,嘴上从来不饶人,这样的人,刀子嘴,豆腐心,命中注定了要吃大亏的。”
我看着他。
羽澜说,“承怡,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,就在我来你这里之前,我刚进宫去向母妃请安,我看到你家夫人已经进宫了。”
可能是我吃的太多了,听到他这句话,我忽然很像呕吐,就好像嘴巴里面,心口上揉进了一捧碎冰茬子,恶心的很。
三王爷似乎欣赏够了我的嘴脸,他放松了自己的姿势,后背靠在藤椅上,看着我们面前的鱼塘,还有几支冒出来的荷花枝。
他说,“承怡,听说你读过史书?”
我,“楚蔷生讲过春秋,我看到诸侯兵败之后,被人刨肝挖心,刷上咸盐酱汁烤着吃了之后,怕晚上做噩梦,就没再看下去。”
他摇头,“不对,你读过通鉴。”
我也摇头,“不,文湛读过。他读书的时候我在他旁边吃甜饼,他念给我听,我没有读过。”
三王爷笑的有些飘忽,“好,就算你没有读过而不学有术,那我问你,当今世上,除却征伐乱世之外,最具乱相的危局是什么?”
我一句话也不说,这个时候最他自言自语最好的时候,我所能做的,也一直做的很好的,就是闭嘴。
果然,他甜美的一笑,声音像是擦着嘴唇发出来的。
“主少国疑。”
他又说,“主少则君弱,看如今悍臣满朝,少弱之君如何驾驭?无法驾驭,则致使国家乱象丛生,轻则败政,致使千年盛世毁于一旦,重则有亡国灭种之危。怎么,你以为我在危言耸听?”
三王爷咬文嚼字,想着法子设个圈套要把我绕进去。
别以为他汤尧虞舜的说了这么多,我就不明白他想干嘛,不就是听说皇上想要把大位给越筝,他就心动外加心急了,找急忙慌的跑过来跟满天下人说越筝登基就是主少国疑,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危局,是万万要不得的。
然后呢?
既然太子不得皇上的欢心,越筝又有主少国疑的危局,那么皇上这些剩下的活着的儿子当中,除了那个早就远离红尘吃斋念佛的二殿下,也只有你能当次大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