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靠在大门这边,没有走过去,“文湛,别这么说。我很担心你,一直很担心。”
“是吗?我想想看看你究竟有多担心我。柳从容,把这本诏书给承怡送过去。”
文湛一指手边的那个东西,他自己则不再说话,只是端起来一个茶碗喝水。
我叹了口气,自己走了过去,坐在他对面的紫檀木椅上,结果柳丛容递过来的东西,展开,看了两眼,合上。
那是责问宣大总督尹名扬拒战匈奴失利的问罪诏书。可以预见,这个东西一放到朝野,那些像乌鸦一样无孔不入的言官们该是多么兴奋的摩拳擦掌,昼夜奋笔疾书,炮制一本一本足以把一个千古良臣说成是乱世奸雄的弹劾奏折。那样的话,即使是全身高筋铁骨的铮臣,也会磨成齑粉。
我,“殿下,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是个公报私仇的人。”
他冷笑说,“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,我为你做的事,对你说过的话,你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忽视。不过我记得自己不止一次的对你说过,如果你敢背叛我娶妻生子,……”
“我记得。”我忽然打断他的话,“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……”
……
那一年的冬天,他曾经用轻柔的声音警告过我,“……承怡我告诉你,你要是敢娶什么老婆回家生什么儿子,我会让近卫军用最卑鄙可耻的手段折磨那个女人,让她像一个贱人那样一样一遍一遍呻吟着,一直到死!她会祈祷自己下辈子就是做猪做牛做狗,也不要再投胎做人!”
……
那些话语即使回想起来,也会让人不寒而栗。
可是,……
“文湛。”我看着他,“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。也许你是一个严厉的人,可是你不会滥杀无辜。”
“是吗?”他忽然笑了一下,“在我杀高昌那个贱妇之前,你也不相信我会杀了她的。”
我的呼吸一窒,然后才感觉到我的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焚烧一样,疼的都快烂掉了。
我站起来,低声说,“既然殿下醒了,我去叫太医院的林若谦过来。”
文湛阻止我,他说,“不用去了。他现在正在医治崔碧城。”
我看着他,“是你?”
他,“我还知道他伤了一条腿。”
我,“我应该感激上苍,他还留着自己的那条命吗?”
文湛面无表情,“他应该感激你,为他留了一条命。承怡,瞧瞧,人的身体、性命其实很脆弱,一损一伤一死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我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,狠狠揉了揉自己像是被门挤过的额头。
“别说了文湛,别再说了……你不会,你不会……”
“我不会什么?你不相信我会像残杀阿伊拉那样杀掉尹绮罗?”
我感觉他,他轻轻攥住我的手,“看着我,承怡,抬头看着我。”
我没有抬头,却斩钉截铁的说,“你不会。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,但是,我始终不相信,你会再做出那样的事。因为……”
“因为什么承怡?”
“因为……”
因为……
好像有什么东西,热辣团软,塞住我的喉咙,让我说不出话来。
他叹了口气,替我说了出来,似乎有些伤感。
“因为你知道,我爱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