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娘杜贵妃?”
我摇头。
“他舅舅小阁老,外公杜阁老?”
我还是摇头。
崔碧城一拍手,“你们家老爷子,皇上呀!”
我哼了一声,“非也,非也。”
“他自己。”
“不是。”
“难不成是他肚子里面的应声虫?”
我,“有个人,比他肚子里面的应声虫还了解他。”
老崔,“谁?”
我,“太子。
文湛是他的死对头,这个世上,死对头比你自己还了解自己。你知道吗,太子连老三什么时候打个喷嚏都门清,连他吃什么东西,吃了多少,用不用药,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。黄瓜偷偷告诉我的。人同此理,柳漪梦的底细,也许问他的地对头比问他自己更合适。让老尤把姜无双钓上钩再说。”
……
回雍京后,我把这事对尤平安一讲,他的脑袋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一样,“不成!这绝对不成!王爷,您就饶了我吧。做我们这行的,祖师爷有戒令,在外做生意有十不准,不准嫖妓宿娼,这可是用刀子刻在戒律碑上的,要是违背了戒令,小的是要被驱逐出商帮的,那小的这辈子就得喝西北风去。不成,绝对不成。”
“没事,没事,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”我拍了拍尤平安的肩膀,“你别担心,我是个好人,不会逼你的。”
尤平安连忙拍拍胸脯,放心了。
我状似不经意的来了一句,“听说你儿子明年考秀才?正好,我跟今年新点的学政大人很熟,我跟学政说说,别让你儿子考中秀才了,考出来再考进士做官也挣不了多少钱,还不如跟着你打算盘跑买卖,你说怎么样?”
尤平安脑门出了三层汗。
“王爷!王爷!我去,我去还不成吗!”
这年头儿,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,读书考秀才考进士做官能光宗耀祖,老尤脑子进水了才会自断前程。
我摸了摸他的肚子,啪啪啪的,这要是个妇人,足有三四个月的身子了。
我说,“成了,老尤你可帮了大忙了。你家那个小子的事儿我去跟学政说说,考进士我可不敢说什么,往大里说,那可是科场徇私舞弊,抄家灭族的罪。可是考个小秀才,这点校事我说句话还是顶事的。”
老尤又是千恩万谢。
尤平安人长的肚子大,脖子粗,很像峨眉山的猴儿。
他穿上崔家绸行出的绛紫色的长袍,用金线绣着梅花牡丹大团圆的图案,腰间缠着锦绣带,挂着香包银袋,脑袋上束着员外帽,看上去很像一只大肥羊。
姜无双那个人心气高,喜欢文人,尤其是骗女人的文人,于是我又给老尤抄了一首诗,诗经《越人歌》——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,让他拿着去见姜无双,结果只在无双书寓门房那里喝了一碗大碗茶,就被请了出来,说实话,连书寓的正堂都没有坐一会儿呢!
我很纳闷,当年我混花街柳巷的时候,也就是抄一些诗经唐诗宋词的,大家都爱看,难道姜无双不喜欢这样的?
我让尤平安自己做一篇又精致又缠绵的诗词来,可惜这家伙除了打算盘拿秤砣,别的一概不会!最后连什么‘欲掩香帏论缱绻,先敛双蛾愁夜短。催促少年郎,先去睡、鸳衾图暖。须臾放了残针线。脱罗裳、恣情无限’都出来了。
我皱着眉,“这些都是女人勾引男人的,反拉反拉!有没有男人勾引女人,或者男人勾引男人的?”
老尤像盐腌的蔫雪里蕻,坐在一旁冥思苦想,崔碧城忧郁的侧过脸,支着额头,“轻浮。”
我纠缠了他好半天,最后崔碧城看不下去了,他从旁边的小木盒里面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尤平安,嫌恶的说,“去,拿着这个去喝茶。这年头儿,连进翰林院喝茶都用这个了,请个biao子喝茶还作诗?你以为做首诗词就能去白吃白喝白睡人家?你是谁,苏东坡吗?”
话音未落,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,大叫,“不对!你憋了这么久,做那些着三不带两的诗词,不会就惦记着从我手里抠钱吧!我上了你的当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