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明庭走了好一会儿，乔小苗才明白他是在嘲讽自己。

她瞧不上明庭，他也没看上她。

这把乔小苗气哭了！她是大队长的女儿，还是初中毕业，在地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，长得还周正，明庭凭啥瞧不起人？

乔小苗给高洋送鸡蛋的时候，狠狠地骂着明庭。嘴里吃着喷香的鸡蛋，高洋也帮着乔小苗骂明庭。

“你说的没错，他就是粗俗，粗鄙不堪！”

乔小苗大哥在镇上学校当老师，二哥去当兵，作为年纪最小的女儿，爸妈平时还很疼她。

家里养了几只鸡，每隔一天，乔小苗和爷爷都有一只水煮蛋。

自从乔小苗喜欢上高洋，两人搭上话后，她就把自己的鸡蛋省下来，给高洋吃。

看到高洋高挺的鼻梁，还有深邃的眼睛，乔小苗心跳加快。

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？

这一批新知青第一天到村里，乔小苗就看上了高洋，一直默默地关注他。

后来他进了宣传队，宣传队到村里来表演，乔小苗鼓掌的时候手都拍疼了。

可惜，高洋已经有了女朋友，还是坏分子的女儿。

那个卢采薇，干啥啥不行，太阳晒一下都会中暑，纸糊的一样，也不知道高洋为什么会找她！

“好吃吗？”看到高洋吃得香，乔小苗心里格外满足。

“好吃，真香！小苗，你把鸡蛋都给我吃了，那你呢？”高洋关心地问道。

“我在家吃了。只要你喜欢吃，我以后隔天给你拿一个！”乔小苗笑眯眯的说道。

高洋以前不懂这些，但是自从看到有女知青、男知青落户跟村里人组成家庭，他也懂了。

很多知青来了好几年，家里没路子，看不到回城的希望，生活又非常艰难，遇到合适的人结了婚，直接成了村里人。

当村里人至少不用在知青点吃饭，家里吃的总是比知青们做的要强一些。

所以，乔小苗送鸡蛋的行为，高洋理解成她对他有意思，这是示好。

可是鸡蛋可以收，感情不能给。毕竟，他有女朋友。

不过，收乔小苗的鸡蛋，高洋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。卢采薇都吃明庭的兔腿了，他为什么不能收乔小苗的鸡蛋？

得知高洋背后骂自己，明庭跟乔老汉建议把鸡蛋的蛋壳收集起来，跟鱼骨头一起磨碎，弄成粉末拌在鸡食里喂鸡，可以给鸡补钙。

补了钙的鸡身体好，不会轻易摔断腿脚，下的鸡蛋蛋壳也不再是薄薄的一层。

于是，高洋没鸡蛋吃了。

因为乔老汉会盯着乔小苗把鸡蛋吃完，再把蛋壳收着。

知道是明庭搞鬼，乔小苗快气死了，她内疚地跟高洋道歉，说以后没法偷偷给他鸡蛋了。

高洋心里也把明庭骂了一顿，表面上还是装作无所谓。为了感谢乔小苗这段时间给自己鸡蛋，他还抄了一首诗赠给她。

高洋都没鸡蛋吃了，非但不怪自己，还送诗给她，可把乔小苗感动坏了。

等队里分工，她自己的活计干完，就跑去帮高洋。

“谢谢你，小苗！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！”高洋的话，让乔小苗劲头十足。

正巧大队长带人去掏渠沟，乔家最近只有乔老汉，所以没人管乔小苗，她的义务劳动越做越多。

直到大家都议论，卢采薇看出不对劲，去找高洋。高洋反倒说乔小苗是乐于助人，她太热心了，自己也没办法。

“还不是有别人帮你干活，我也没说什么啊！”

高洋怼道。

卢采薇现在也有爱慕者，她虽然瘦了，也比以前黑了一些，可她还是最漂亮的女知青。

不止男知青喜欢她，村里好几个小伙经常往她跟前凑，帮她做事。

高洋很吃醋，可是比劳力，他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。自己的任务都很难完成，完全帮不了卢采薇。

听了高洋的话，卢采薇觉得自己被羞辱了，他是不是觉得她对感情不忠贞？

“那是他们自愿的，我拒绝过！”

卢采薇解释道。

“我也一样啊，小苗是个热心快肠的人，我拒绝了她还是坚持要帮我。”高洋安慰卢采薇，说这就是“互帮互助”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这解释，让卢采薇想到了第一天去田里明庭说的话。

既然是互帮互助，那就是相互的。乔小苗帮了高洋，高洋会帮她做什么呢？还是要付出一些什么呢？

两人因为这次谈话不欢而散。

明庭这时候在干什么？在晒木耳，晒菌子，晒菜干，晒鱼干……

家里每个月都给他寄钱寄票寄吃的，他不能一直当伸手党。

庄爸庄妈在城里，什么都要凭票买，日子过得也不富足。明庭就把这些晒好的干货，还有给他们做的药丸药包，一起寄回家。

庄妈下班回家，传达室大爷说有包裹，她还一愣。

谁会给他们寄东西呢？

等看到地址，是明庭下乡的地方，她更觉得奇怪。明庭去的地方在山里，能有啥寄给他们？

回去一打开，看到干黄花，干木耳，干香菇，还有干豆角什么的，庄妈拆了明庭的信。

信里明庭说自己一切都好，这是他在山上采的，寄回来给他们尝尝。

“孩子长大了啊！”庄大成看到满满一桌子，心里是说不出的骄傲。

我儿子真厉害！

“他在家连衣服都不会洗，这是受了多大苦啊！”

庄爸为儿子自豪，庄妈脑子里却浮现出明庭顶着太阳上山采木耳采菌子的情景。

他平时要下地劳动挣工分，休息的时间也不多歇一会儿，还要忙着给家里准备东西。

孩子长大的确是好事，但长大也说明他吃苦了。

“好了好了，别哭了。儿子有出息了好不好吗？”庄大成安慰庄妈，结果腰上挨了一下。

“庄大成，你都不心疼孩子！这可是你的亲儿子！！”

庄妈生气地又拧了几下。

“心疼心疼，我心疼！”庄大成连忙求饶，还说等有合适的工作机会，他一定帮明庭争取，把孩子弄回来。

虽然庄妈这么说，但带饭去厂里的时候，又忍不住跟同事炫耀。

“要不说去农村能锻炼人呢，我家明庭以前在家就勤快，这回插队变得更能干了。寄了一大包干菜回来，你们尝尝，这就是他寄的腌菜，可下饭了。”

“真不错，好吃！”“你真有福，儿子这么孝顺！”

收获了一堆羡慕的眼神，庄妈满足了。

庄大成和明华的同事，也都知道庄家大儿子有本事。

那么多人家里有孩子插队下乡，明庭还是头一个反过来寄东西的。

在庄家不远的卢家，也知道了这事儿。

卢采薇没能从明庭那里要来糖厂的工作，导致卢采薇的弟弟卢俊也要下乡，卢妈心里是一万个不舍得。

这不，听说明庭给家里寄东西，她还在家埋怨，“瞧瞧人家明庭，都知道心疼爹妈，寄土特产回来，采薇不知道在干什么。”

卢爸意见也很大，觉得养女儿不顾家，明庭那么喜欢她，卢采薇就算是靠明庭，也能薅点儿东西给家里。

卢爸以前在肉联厂工作，但他偷摸着拿猪下水出来卖，运气不好第一次就被抓到，现在头上还顶着“坏分子”的帽子，在街道打扫卫生。

卢俊是家里的宝贝疙瘩，没吃过苦，下乡受得了吗？

好在，这次他们去的地方就是卢采薇那里。

卢爸说了，让卢俊有事儿就找姐姐，大姐就是应该照顾弟弟。

走之前，卢妈厚着脸皮到庄家，说自家卢俊要下乡，去的就是明庭那边，问庄妈有没有东西要带给明庭。

对方这么问，庄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她可不会为了省一点儿邮费让卢俊帮忙，到时候给儿子准备的吃的，岂不是还要分卢俊？

再说，卢家喜欢小偷小摸，万一他把东西私吞了怎么办？

庄妈可没忘记，就是因为卢采薇，明庭才傻乎乎地报名下乡插队。

被庄妈拒绝，卢妈看到她在门口晒干香菇，眼馋的很，“这就是明庭寄回来的香菇吧！听说这菇子长在树上，煮汤老远都能闻到香味，炖鸡最好吃了。”

要是换成庄大成在，指不定就抓两把给卢妈了，可庄妈在对儿女的事情上，就是这么小心眼，硬是什么都没给。

“小气死了，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！”

回去之后，卢妈骂了好几次，还告诉卢俊，让他过去后盯着明庭。

别的知青为什么没东西给家里寄？偏偏明庭才去几个月，就变得这么能干了？以前他在家也懒啊！

“要是他的东西来路不正，你就举报他！”卢爸在旁边插嘴道，“不举报也成，让他给你钱给你粮票，这是封口费！”

卢俊把爸妈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，坐上了下乡的火车。

明庭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。

最近的乔家大队的知青发生了几件大事，有4个知青跟村里人组成家庭，连着参加四场婚礼，明庭送的都是搪瓷杯。

另外，还有家在城市，家中有关系的老知青，被弄回城当工人，又走了5个。

现在乔家大队的知青只剩下15个人，其中10人还是今年来的。

看到有人可以回城里，大家的心浮动的很。

不少人羡慕，也有人埋怨父母，为什么自家没有门路？回城多好啊！哪怕是当最辛苦的锅炉工，也比在农村种地强啊！

有人走，就有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