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军被人刺杀了,想着徒儿你厉害,就叫你去救个场!”蒲川把羲和夸奖了一通,急急地催着马鞭子,沿着河滩狂奔而去。
羲和听了蒲川的夸奖,心下一缓,神色这才松了松。羲和喜欢听好话,高帽子戴多少顶他都不介意,更何况是蒲川夸他,羲和心里那道坎很快就被铲平了。
大风吹过雁翎河,河上翻起粼粼的波光,野风混合着凉丝丝的香味从羲和头发间掠过。羲和坐在蒲川身前,背靠着他的胸膛,羲和感受到了蒲川的心跳,还有他身上融融的暖意。
生命本该如此轻盈而自在,像旷野上的风,吹过高山湖海,不问归途。
忽地大地震颤了一下,不远处炸开一圈气浪,荒草倒伏,漫天的沙尘遮蔽了明月。烟尘中时而冲出火焰,一条夔龙露出它庞大的身躯,吐息之间尽是苍山云海般的雾气。
羲和眯了眯眼睛,皱眉道:“好熟悉的气味,是哪个老朋友吗?”
蒲川勒住马缰,把羲和带下来,前面就是雾气弥漫的修罗场,马不敢进去,只得徒步前行。本来说神仙打架,凡人避让,可现在两个凡打架,也能把人吓得肝胆俱裂。
“怎么样,徒儿。”蒲川指指前面,“你说这下我们要怎么去救场?”
羲和在蒲川头上敲了一个暴栗,拉着他的手就往雾气中心跑,说:“当然就这样冲进去救人了。看到那条龙了吗?是我的老朋友,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它。”
蒲川看了羲和一眼,见他唇边带笑,眼睛盯着浓雾中游弋的夔龙,神色缅怀。蒲川不知道羲和在想什么事情,羲和是上古的神仙,上古悠悠千百万年,总有一些往事常在月明之中。
锦衣是个凡人,人不与天穹争高下,再厉害的宗师也打不过神仙。打到后来锦衣有些烦了,把袍子穿在身上,大片的燕子飞进袍子上的山水中,化作了穿山飞燕图。
他破罐子破摔,将军以多欺少,两个神仙都帮着他,再打下去自己横竖就是一个死了。
夔龙呼啸着腾跃三千里,然后俯冲而下,收回刀中,成为了刀上的浮雕纹路。雾气一下子被风吹散了,远处雪山的轮廓又在月色下清晰起来,蓝紫的天幕上群星闪烁。
将军把锦衣架回城中去,把手脚绑住了,跪在堂前问话。蒲川和羲和坐在下首,上游听闻此时之后也来凑了个热闹,端着茶杯端详锦衣。
“你为什么要杀我?”将军问,他换上了青花袍子,脖子上绑好了绷带,手心被划伤了,露着星星点点的血迹。
锦衣抬抬眼,抿唇道:“赚钱。”
“多少钱?”
“黄金一万两。”
将军点点头,背着手看堂上挂着的北疆冬夜图,看图上画着的大雪,雪中的雁翎河蜿蜒如玉带。蒲川刚想骂人,将军按住了他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羲和在旁边发呆,神游天外。
“拿这些钱来干什么?”
“赎人。”
“赎人?”将军转身看他,“谁家的姑娘这么金贵?”
锦衣神色暗了暗,身子依旧挺得笔直,他喉头动了动,说:“不是姑娘,是宫里的人。”
将军思量两下,忽而明白了些什么,他没多说,掂掂手里的花,把花插在了瓷瓶中。上游一直默默地坐着没说话,叠着双腿垂眼看杯中热气腾腾的茶水,偶尔抬眼看看锦衣。
“你可是与我有什么仇怨?”将军问,他语气淡然,听不出悲喜。
“没有。”
“那是别人指使你来的?”
锦衣没说话,眼睛看着桌上一把长刀。那是将军的刀,刀身窄长,刀柄乌黑晶亮,摆在架子上,旁边恰逢时节地摆着两盆紫红的菊花。
将军见他不说话,也没有着急,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没人那么容易就供出幕后主谋。
蒲川有些惊奇:“名列江湖上四大宗师的锦衣居然会受人指使,出来杀人?”
锦衣猛地扭头瞪着蒲川,咬紧了牙齿,那神色活像是要把蒲川大卸八块。锦衣骨子里有股骄傲气,自然是不愿听别人贬低他。
将军朝蒲川挥挥手,让他别说话。羲和见状,拉着蒲川手臂就走了出去。蒲川虽有些不乐意,但羲和剜了他几眼之后,也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