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相爷这是要去哪里?那边可是修罗场啊!”一声尖叫从人群中响起,慌乱中有人砸到了大鼓,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,如轩辕氏擂响战鼓,大败蚩尤。
探子们都吓了一跳,忙追过去查看,却见丞相早已消失在屋宇之间了。倒是掌印显得习以为常,扶着栏杆淡淡说:“相爷从不出差错。”
他回头望着屋子正中间那面大鼓,青铜鼓身,雕的是十三条夔龙,龙首均朝向皇宫。三个朝代在此更迭,风雨如晦,只有这鼓楼屹立不倒。
乌罕那提在包围圈中挥刀战斗,她的刚强和勇武丝毫不逊于男人,甚至要更甚一筹。保护她的异族正一个一个减少,乌罕那提呼唤着每一个兄弟的名字,她的吼声在天宇下回荡。
异族虽四处流浪,逐水草而居,时常抢掠北疆的民众,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,有自己的神明和图腾。他们把死亡看的很重,尤其是为部族战死的,都被称为勇士。
异族人随身佩戴各种首饰,首饰上刻着各自的姓名,客死之后由别的兄弟带回故乡,投进北海中。异族人相信北海里居住着神仙,会保佑他们长寿安康。
丞相攀着飞檐借力弹跳,风袍猎猎作响,秋风刮在他脸上有些许寒意。他渐渐逼近北城门,一颗炮弹轰过来,丞相急转身子,然后脚下的房屋就被轰塌了。
箭雨落进异族人的军队中,异族举着盾牌抵挡,把乌罕那提护在中间,形成圆阵,缓缓向城门移动。
“陈维山!打开城门!”丞相朝着站在门楼上指挥作战的将领大吼,炮弹的轰隆声震耳欲聋,很快盖过了他的声音。
陈维山是守北门的守将,见异族人始终不肯投降,正要投下旗帜打算从西城调兵来支援。丞相冲上垛墙,飞起一脚踢开了陈维山的手臂,旗帜啪嗒一声折断了。
“来者何人!”陈维山怒目圆瞪,大喝一声,拔出腰刀正准备要劈砍。
丞相站定,一脚踹开腰刀,冲过去揪住陈将军的衣领,命令他:“我是晏翎,听着,你现在调兵三面围击乌罕那提,同时打开城门,放他们出去。”
陈维山定定地看了丞相好一会儿,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,才沉声说道:“晏大人,你是文官,管不得咱们武将的事吧?”
“狗屁!这什么时候还管你左文右武?”丞相眯起眼睛,森冷如月,“本官这是在救你们,要是不把她放走,你和你的手下今天全都要死光!”
“一派胡言!”陈维山大怒,甩开了丞相的手,破口大骂,“我看是你自己贪生怕死吧?把异族人放走?晏大人,你莫不是通敌叛国?!”
丞相一拳打在陈维山脸上,大吼道:“我就是通敌叛国!你们根本杀不死乌罕那提!别让更多的弟兄白白送命了陈将军!”
他冲过去抓起令牌,正准备下达命令,陈维山一掌打在他背上,震得他肝胆俱裂,手中的令牌落下了城门。
“我陈维山只听皇上的命令,皇上命令我死守城门,我就要奋战到底!就算拼上我自己的性命,也要把乌罕那提堵死在城中!她是北疆的仇人,帝都的仇人,全天下的仇人!而你现在却让我放她走,晏翎,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?!”
“乌罕那提根本不是人!你们这些凡人,根本杀不死他!”丞相擦掉嘴角的血,“把她放出去,之后自然有人能......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贯彻天地,巨大的气浪席卷了半个帝都,丞相奔到垛墙边,死死盯着火光中那个人影,几近疯狂。
乌罕那提从火光中走来,双手握刀,血液滴滴答答落在满地的尸体上。她胸前那块红玛瑙正在消融,融进她身体里,而裸露的皮肤正长出坚硬的鳞片,额上生出了尖利的独角。
她的双眼里翻涌着璀璨的金色,如岩浆在烧灼山林。
陈维山震惊了,风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,犹如封印怪物的深渊,在今天打开了。
忽然刀光一闪,陈维山的脑袋就被砍掉了,他的身子像破布袋一样,跌下城头。丞相猛然转身,却见一人站在陈维山站过的地方,戎装铠甲,手握长剑,竟是广陵王!
“啰里啰唆的老东西。”广陵王骂了一句,“你跟他废什么话,直接砍了吧。”
丞相没说话,他紧绷嘴角,盯着广陵王,不知此人是何居心。
“你想干什么?我的兵就在城下,把你的计划告诉我,我立刻就以“勤王”的名义下军令。”广陵王举起了令牌,正是刚才落下城楼的那一块。
原来他不在南城,竟是跑到北城来堵人了。
丞相扶住垛墙,看着远处慢慢行来的乌罕那提和她的部众,道:“三面围击乌罕那提,北面留出缺口,引他们逃脱。”
广陵王掂掂手中的令牌,笑道:“晏相,你可真是慈悲。”
说罢,他拍拍丞相的肩膀,冷笑着走到城楼正中央去,开始号令全军。丞相的手指扣住粗糙的石跺,指甲都被掐断了,鲜血淋漓。他凝望着漫天的箭雨,眼中飘摇着金色的火焰。
是夜,乌罕那提从北门出逃,率军深入北方,并无回头之意。乌罕那提一逃脱,异族无心恋战,遂撤退。广陵王率三千人马追击,俘虏异族七百二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