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相沉默了一会儿,将军复又开口:“鹤山,你心里是不是藏着很多事啊?”
“没遇见你之前,心里都是些窝囊事。遇见你之后,满心都是你。”
将军又笑了,笑得朗照祥和:“要是你有什么事,一定要跟我说。你想要什么,也只管告诉我。我有浮云雪山,有千军万马,还有我这个人,也一并送给你。”
丞相听了,他心里有些感动。鼻子酸酸的,像是要落下眼泪来。
“咱不提这些糟心事了,说点其他的吧。”丞相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指,“说起来你喜欢吃什么?还真没听你说起过。”
“煎饼。”将军不假思索地回答,“裹着各种馅料,烤干的肉、晒干的小鱼、豆皮丝儿,摊张鸡蛋含在里头,撒上芝麻,你吃一口绝对忘不了!”
“想不到你还真张口就来啊。”丞相揶揄他,果然人不可貌相,将军虽比他大十天,威武赫赫,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。
将军闭着眼睛幻想了一把山东的煎饼果子,得到了极大的满足,喜滋滋地抱着丞相,往他身上暖和的地方蹭。
“别蹭,再蹭要走水了。”丞相压着声音提醒他一句。
将军猛然意识到不对头,连忙松开手离开一点。只见丞相舒一口气,好容易才把那点苗头按下去。
“睡吧,明儿起来再折腾。”丞相哄小孩似的哄他,“养好了精神,才能试试你那长矛,到底能不能穿透我这张盾呢?”
丞相话里话外都是不正经的意思,将军确实累了,迷蒙之间喃喃两句就睡了过去。
丞相听他呼吸匀停,起身瞧瞧他,睡着的模样总算有了点大将的风姿。丞相心中带喜,悄悄在他耳边说:“以后离濮季松远点,我跟他有仇。”
将军动了动身子,也不知听没听清。丞相在他旁边躺下,看着他的眉眼,心里寻思着,明儿回府去向山东的厨子请教请教,我晏鹤山就不信还不能拴住你的胃了!
上得朝堂,下得厅堂,就差一个厨房了。于是,帝都出现了人间奇景: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,竟不顾烟熏火燎,时常出没于灶堂之间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拴住一个男人就要拴住他的胃,丞相深明大义。
且看夫夫俩如何秀恩爱吧!
☆、人定
自从管家被丢进牢里,丞相府中的大小家事都落在了花匠的肩上。花匠每天起早贪黑,不仅要修剪花木,还要伺候童子,还要管理账务。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,把整个丞相府打理的通通畅畅。
奈何自家老爷是个不着调的主子,每天不着家,也不管事。眼瞧着中秋节就要来了,丞相居然每天乐呵呵地扎在厨房里,熏出了一身的柴火味。
这天,花匠忙的脚下生风。日头正高高挂着,晒得人发汗。花匠在府中各处都转悠过了,硬是没找着老爷在哪里。
童子像往常一样坐在庭前背书,时而去逗弄一下蝴蝶。花匠跟见了救星似的上前去询问:“童儿,相爷在哪呢?”
“在厨房里。”童子一双大眼睛粼粼生动,“相爷这两天一直待在厨房里。”
花匠一听一个头两个大,这老爷是中了什么邪,雍容金贵的公子哥儿居然成天混迹于灶台和蒸笼之间!花匠按胸唏嘘,再这么下去,丞相府里怕是要出乱子!
转过两处回廊,花匠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厨房的位子。他老远就闻到一股热油的香味,心想着这还没到晌午呢,厨房里准备些什么吃食呢?
花匠怀里揣着信封,是方才驿站里送来的。上头题着名字,泸州晏氏的大印盖在下头,花匠一看就觉得不得了,这是丞相的家书。
“相爷,晏氏给您传信儿来了。”花匠还没跨进厨房,首先先把事情禀报了。
里头没人答应他,倒是响起了一阵辣子爆开的滋滋声,一股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,花匠不由得多闻了几下,估摸着是在做什么丞相的家乡菜了。
“相爷!”花匠又喊了一声,“晏氏给您传信儿来了!”
他就不信丞相还不把家书放在眼里了,再怎么痴迷于厨艺,总不至于连家书都不接吧。丞相天天对着明月思怀,不是在想家还能想什么?
“来了来了!”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总算传了出来,“催命似的催,不就一封家书嘛,至于么你。”
油香穿过帘子迎面扑来,丞相一手打起帘子,站在搁板下头,身上穿着件画眉黄莺刺绣圆领袍子,袖子挽到上臂去,一头长发随便打了个髻子。要不是他那张脸和一身富贵的衣裳,旁人只会觉得这人就是在厨房里打杂的小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