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草木清香弥漫起来,很快盖过了呛人的尘沙和毒雾的味道。濮季松和图甘达莫也不再争吵,他们背对着站立,图甘达莫微微喘着气。
“将军您没事吧? ”
将军抬手止住濮季松的话头,转过脸去问图甘达莫。
“族长,您来的时候,没有带点兵吗?”将军问,双手握住刀柄,死死盯着前方,黄金瞳越来越近了,他的长刀嗡嗡震动,粘稠的血液从刀锋流下,渗进了泥土中。
图甘达莫咬咬牙:“本来以为我一个人就能杀光的,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。这都是些什么东西,从那条缝里爬出来,怪恶心的。”
“你是族长,你会不知道?”濮季松吊着嗓子质问他。
“我就是不知道。”图甘达莫不想多说了,他有点累,还有一点悲伤,因为他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。
死在这里也不错,图甘达莫想,这里不是叫十二川吗?听说翁将军的将士们战死了,就埋葬在这里,夏天满山都是花海,有无数的鸟雀在这里流连。
将军把内力都凝聚到双手上,把长刀驻在身前,闭上眼睛,让思绪都沉进大海,世界飞驰着离他远去。水面上有光,晃晃悠悠的,飞鸟和落花的影子重重叠叠。
海水积压在胸口,闷得他喘不过气来。心里忽然有什么裂开了,哗啦啦浩瀚成春日化冻的江河。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,想起丞相的面容,一颦一笑,让他守了二十七年的城池,兵荒马乱。
“你为什么要挡箭?!”
“是你们违约在先!”
“将军,黎明来临,天就快亮了……”
将军猛地睁开双眼,煌煌一片金色出现在他眼前,排山倒海的,能把河山都吞噬。紫雾在他背后升起,随着杀气的炸开往两边散去,形状恰似巨大的翅膀。
将军侧身,右手横剑在胸前,左手前伸,四指并拢托住刀身。那把刀用白银打造,薄薄的刃上还细心地刻上了古老的夔龙,一直延续到刀柄,尾端点着珐琅翠。
将军往刀身注入内力,白刃被震得嗡嗡直响,那夔龙似乎在移动,刀鸣如龙吟。
贯彻天地的野兽吼声中,忽然有刀光转瞬即逝。同时,刀上的夔龙挟裹着霞光呼啸而出,它盘起巨大的躯体,把将军三人环绕在中间,喷吐着云海的雾气。
金色的火焰满溢而出,似乎朝阳初升,万丈霞光越过第一座高山,潮水连海平,明月共潮生。
濮季松见状拔出葫芦塞子,将其中的粉末抛洒出去,一甩手点燃了火折子,紧接着就是云雾里就充斥着安息香的气味。
怪物们仍在攻击,雾气遮拦了视线。濮季松停下了动作,指缝间弹出利器,他在上面抹上药粉,再把葫芦别在腰间。
他转眼去看看将军的背影,狠狠吸了几口烟气,压住眼中若隐若现的黄金色。
骤然,濮季松一跃而起,他无声无息地掠到将军的身后,甚至连鼻息也被屏去了。濮季松看准了将军的后心,一旋身,将利器尽数射出。
按照他这样的手法,必定是一击致命。濮季松暗想着,转了一个方向准备佯装去共同杀敌。
蓦地,一条黑色的布绫斜里绕出,只一眨眼功夫,就将那些暗器一一收拢,缠住了,转个弯儿朝濮季松刺去。
与此同时,将军仄身躲避,他的听力异于常人,刚才濮季松掠过来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。濮季松这样一招在别人面前也许可以凑效,但在将军的耳朵里,是绝对糊弄不过去的。
下一瞬,黑色的布绫又从眼前消失了,来无影去无踪。蓦地,另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了,身量纤长如旗帜,布绫缠在他腰上,面上还戴着黑纱斗笠。
濮季松一下子挡在将军的身前,就好像是保护将军一样。黑色的人影出手极快,招招都朝着要害去。他手中握着匕首,劈砍时的气势不输山河。
黑纱缭绕,濮季松一直看不清来人的面容,但他知道这人是来针对他的。居然坏他好事!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年等一回?濮季松心中痛骂。
几十回合之后,来人看准了一个时机伸手扯下濮季松的面巾,待看到他整张面容时身形猛地一顿,手上的动作霎时就停滞了。
濮季松嘴角扯出一个笑,手腕翻转,毫无保留地一把柳叶刀直直地捅进了那人的肋下,再一下,一用力就震断了他的肋骨。
黑衣人闷哼一声,捂住伤口后退了两步,剧烈咳嗽起来。他抬头盯着濮季松看了一会儿,方才收回了匕首,转身跃进雾中,转瞬消失了。
“他走了。”濮季松说,语调平平淡淡的,仿佛万事无恙。